宛若道道手臂粗的经幢环满帝体,细细看,其上铭刻着十亿万神佛诵唱古音。
一个个古音充斥着愤怒和悲凉,和天地相争,却无力改变大局,只能光芒渐暗,像坚硬的瓦片蜕成琉璃脆薄,映得帝光下的血肉毛孔清晰可见。
一寸寸裂纹,像蛛网弥漫血肉,强健的筋骨撑起的年轻身躯承受山岳般渐渐下弯,破碎之音,成为此地中,最为凄凉的鸣唱。
那一柄墨色的刀承此抵抗之力,有些颤抖,波纹道道,不断泛起,却终归是缓缓下压得吞噬圣龙运。
他虽有不屈意,却终归抗争不了天命,以帝体对抗神王执刀人,也只能博那万古后归来的一缕不灭战意。
大雪山,突然座座崩灭,夷为平地,露出光秃秃的黑色地基,泛起光纹,像圈圈池子中惊起的波纹扩散。
一轮血色斜虹西来高挂。
上半片天是赤色,下半片地是黑色,犹如交错的善和恶,聚到少年之处就是朵赤黑色纠缠的毁灭之莲。
这一幕回放在少年清秀的脸庞,铭刻进他清冷的眼眸,是微微的刺痛,最动人心魄的一幕却意味着人间善恶从未分明,生死之间的事都在念起念落间。
他如果不曾踏进此地,也许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不曾为因果来,就不会身坠因果吧。
可是悔吗?
心里倒也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千言万语,横于心头,酝酿在冰和火之间,却也仅此一叹。
“将此地比作一扇门,推开之前,若是此地有什么凶险,我也一定会选择推开,因为有我最在意的人,无非是准备一番,待我认为足够的强大吧!”
“可是真说不上后悔,因为人生没有如果,最多仅仅是因为我太早推开这一扇门了。”
他旋即自嘲:“都要死的人了,该想想的,不应该是风花雪月,美好而温柔的回忆吗,说起来,倒也有些遗憾,还没有和洛妖精生个孩子呢。”
“我说这般话,想这般事,此时此地,也许很俗,又或者真的不应该吧!”
可是他控制不住思绪蔓延,于十九重帝狱中的女子而言,此刻的少年足够真实,倒是笑了起来:“你的回忆里只藏着一个女人么,太少了点吧,如果能活着,余生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要了结。”
“说得我还有余生。”
箫楠苦涩一笑,心中却微微一暖,就像饮了一壶温热醇厚的美酒,冰凉凉的身躯也暖了起来:“轮回路上,有你这样娇滴滴的器灵相随,不言余生,亦是圆满。”
心里填得何至于一个女人,不过对他来说,回忆越多,也是徒添苦痛,不思余生,死者已矣,只望生者尽欢。
执刀人的刀,有强弱之人,而神王执刀人的刀,应是天地第一等的刀吧。
无奈的抬眼看着迎面劈落的刀,圣金龙砰的声崩掉最后一条,滔天气运离身,使得他此刻虚弱到极限,连半边身躯长的神刀都看不真切,晃的犹如墨色大海。
看不见天,望不见地,迎接虚无,再无反击之力,到了这一刻,他只能认命,便闭了眼,旋即使尽浑身余力猛然吼道:“若世间人皆是刀,我亦愿为刀,寄九世武命于东荒武界,渡我此厄,永庇东荒!”
他,朝东荒发下第一愿。
愿为刀,寄命东荒,代东荒而战,若东荒有灵,便化他为执刀人,执自身之刀,战尽眼前的神王执刀人。
宋终不屑:“太晚了吧。”
世间人,虽皆是刀,却也不是什么刀,都配为神圣执掌。
如他这样的刀,既是万古无一,所向披靡的战刀,又是自执神王法意,能代神王征战的执刀人。
箫楠,又怎么可能,等到类似于他这样的存在,来执他之命,逆转死局,也不瞧瞧,他配得上那等存在吗?
何况,东荒,这样卑微的凡界,有这样的执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