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芸儿一愣,她看向魏来,却发现少年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清明,她的心头一惊,倒并非畏惧,只是心惊胆战于这少年的算计,他方才愤怒与疯狂如此真切,以至于金芸儿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一切或许只是少年演给她看的一出戏码。
而她对此却毫无察觉。
“害怕?”
“你很快就会明白,所谓的算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金芸儿这样说道,这些孽灵确实让她的因果线震荡,但也仅限于此而已,包裹着天地本源之力的因果线,即使是八门大圣也难以在不借用特定的法门的前提下斩断,更何况这不过三四境的魏来与些许孽灵。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金芸儿很快便稳定了心神。
但还不待她再次发动攻击,魏来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那再加上这个呢?”
轰!
此言一落,魏来的眉心一道未有雕刻神纹的神门亮起。
那是他的第四道神门。
这道神门洞开,魏来周身的气势大盛,其余三道神门与之气机相连,也在那时开始剧烈的共振。
而他头顶那道书有金色宁字的轮盘也于这时疯狂旋转,上面镶嵌这的六枚黑色石碑碎片上,血色的纹路涌现。
被铭刻在石碑上的鸠蛇吞龙之法在那时被催动,链接在遥远东境的金线涌现,强大的上神之力顺着金线不断的涌来,凝聚于轮盘上,然后再从轮盘上倾泻而出,落入那四尊孽灵的身上。
四尊孽灵都在那时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
上神之力是何其强大的事物,以这些孽灵的修为,不出半息光景便足以将之撑爆。
但魏来同时也催动起了那
冥境黑水,死气不断灌入,试图以强大的死气数量来制衡来自东境的上神之力。
这样的做法当然只能是权宜之计,并不能真的完全保护住那四尊孽灵,只能稍稍延缓那些孽灵爆裂的时间而已。
但这对于魏来来说,已经足够了。
魏来脸上的神色因为催动了远远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力量而变得狰狞起来,嘴角甚至开始渗出鲜血,但他咬牙凭着一口气强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至于因为那巨大的痛楚而陷入昏迷。
同时,那些遁入孽灵体内的上神之力,开始汇集于孽灵们的剑身。
金芸儿所激发出来的金线开始颤抖,甚至隐约出现了断裂的痕迹。
意识到这一点的金芸儿眸中惊骇之色涌动:“上神之力!你怎么可能催动这样的力量!”
她如此惊呼道,但下一刻,眸中的惊骇便被浓郁的杀机所替代。
她当然想要获取魏来身上的秘密,但这一切的前提却是她自己会受到伤害的前提下。
而显然,现在魏来所表现出来的战力,并无法让金芸儿的计划完整的实施。
虽然可惜,但她还是在那时做下了决定——毁掉他。
这样的念头一起,她没了迟疑。周身的八道神门亮起,浩大的气势铺开,只要她念头一动,这股气场一震便足以让魏来毙命。
而她也确实正在这么做。
八道神门之间气机相互链接,眼看着那道属于八门大圣的真实实力就要在那一瞬间倾泻而出时。
一道身影却忽的在金芸儿的背后站起,雪白的长剑伸出,直直的刺穿了金芸儿的腹部。
金芸儿的身子一颤,攻势一滞。
她不可思议的回过头,看向身后之人,是方才那被自己曾经的记忆击溃道心的卫流芳。
鲜血从金芸儿的嘴角溢出,金芸儿绝美的脸蛋上,浮出了一惊骇之色:“你……”
“你怎么可能……”
卫流芳是她手中的一条狗,一条好用,却又时不时会犯些毛病的狗。
尤其是在他在她的指使下,出使了一次大楚后,他这样的毛病便有些频繁。
但金芸儿很聪明,她早已将卫流芳体内的因果记忆复制了一份,藏在她的体内,就像此刻密布在她周身的金线一般。她可以剥离人的因果,也可以借着剥离的因果,复制出一模一样的因果,以此用于在不同的时候,改变某些人,亦或者控制某些人。
譬如每当卫流芳开始试图反抗时,她就会将他的记忆还给他。
于是乎在不出百息的光景后,这位八门大圣便会如狗一般痛哭流涕的跪在她的面前,求她收回那段不堪记忆。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知多少次,每一次的结果都如出一辙。
其实人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聪明。
很多人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是如果再给他以此机会,他会如何如何。
但事实却证明,同样的人总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可这一次,却有了变化。
看着从自己腹部伸出的利剑,看着那利剑上猩红的血迹,弥漫在金芸儿心头的困惑远远大过痛楚。
“娘娘……”卫流芳的脸色同样惨白,哪怕是鼻尖的呼吸都显得极为艰难与沉重。
他看出了金芸儿的困惑,他的嘴角露出了惨然的小饶。
“我或许真的如娘娘所说做出过许多次那样的抉择。”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就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正是如此,我才更要记住他们……”
“因为只有记得他们,他们才能算是在这个世界活过。”
“而我就是他们活过的证据!”
卫流芳艰难的说着,眸中的目光却更加的坚定与决然。
而这样的坚定与决然,是这十余年来,金芸儿从未在卫流芳的眸中看见过的东西。
“是谁!是谁对你做了什么?”她愤怒的问道。
但卫流芳却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因为这时魏来所驱动的四尊孽灵依然裹挟着浩大的上神之力,斩向了金芸儿周身的因果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