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眉,紧紧锁在一起。许久不曾有过的心痛之感,弥漫开来……
难道想要江山美人双收,只得等待他问鼎王座那日?
届时,他握有九州四海,是不是就没有人再能迫他放手,让他喜爱的女人嫁与旁人为妻……
卫雁见他低首沉默,趁势而去,她的发丝在风中高高扬起,鼓风的宽袍来回飘荡,仿似一朵轻云,渺渺然飘于天边。
而实际上,她的鞋子在路上掉了一只,衣上全是褶皱,脸上许多尘土,实在是狼狈非常。
宇文睿从后方抓住她手,道:“雁娘……别走,本王不许你走!”
一把将她扯进怀中,紧紧锁在胸前。低头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想要抽去她全部的缱绻温柔。
这时前方蹄声踢踏,一人策马而来,远远喝道:“请雍王殿下自重,放开微臣之妻。”
一听见这声“微臣之妻”,宇文睿即刻怒从心起。都是这个该死的书呆子,害他痛失佳人!
宇文睿放开怀中人,迎面跃起,一拳将徐玉钦掀于马下。
卫雁惊呼一声,哀求道:“王爷,不要!”
徐玉钦被掀倒在地,尚来不及起身,雍王第二拳又已袭来!
卫雁奔到两人身旁,跪倒于地,死死抱住宇文睿的腿:“王爷,不要!臣女求您,王爷!”
宇文睿双目赤红,紧紧盯视着她焦急的面容:“雁娘,你何曾在本王面前,如此焦急失态过?你告诉本王,你与他是否早有私情?因此,你才百般抗拒,不愿归于本王?”
卫雁提声道:“臣女与徐公子清清白白,岂如王爷口中那般不堪?臣女感念徐公子恩德,焉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而无动于衷?”
宇文睿冷冷笑道:“那么你与本王呢?本王出入你的香闺,犹如自己的后院……”
“王爷,慎言!”卫雁脸色发白,料不到向来持重的雍王,竟为一时之气,变得如此幼稚。“臣女之父意属王爷,可如今,是不可能了?王爷又何必伤人伤己,执迷不悟?”
宇文睿大笑:“执迷不悟?难道往日种种,你全都忘了?你早已委身本王,还妄想另嫁他人?徐二,你未来妻子,不过是本王……”
他话未说完,就听啪地一声,脸上挨了一掌。
卫雁双手发颤,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如果雍王坚称,与自己有旧,谁会相信自己的清白?自己还能嫁给谁?
“王爷,您不必挑拨。玉钦不会信。”
徐玉钦从地上爬起,上前几步,将卫雁挡在身后。
他背脊挺直,盯视雍王,眼中毫无惧色。
“微臣妻子卫氏,最是端方淑慎,她品性孤高,洁身自好,绝非王爷口中,那等不贞女子。”
雍王连连冷笑:“你不信便罢,日后瞧吧!”
他拍拍手,马儿便奔过来,他走近卫雁,声音嘶哑地念道:“雁娘,等着,总有一日,本王将遣青鸾凤车,亲自接你回来!”
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卫雁泪水涔涔,捂住脸,不让徐玉钦瞧见。她如此不堪,焉能配得起他口中那贞烈之语?若非今日被带到御前,恐怕她日后,就果真会如雍王所言,成为雍王府中、侍奉枕席之人。
而徐玉钦什么都没有说,他将卫雁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她并未受伤,放下心来。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柔声道:“没事了,我陪着你。你不要怕。”
卫雁抽泣着,不敢抬眼看他。
他这样好,这样温柔,让她觉得,是自己高攀了他!
两人默默无言,卫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前面,她几乎不看路,只低着头,一味快步行走。
徐玉钦牵着马儿,静静跟随。
他适才被雍王打了数拳,胸口和腹部犹十分疼痛。可他就是不能抑制自己脸上的笑意。他揉着胸口,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初见之日,公主府中,她坐于雍王妃之侧,叫他一见倾心。他暗暗打量她数次,——从没有一个女人,令他如此失态过。
这些年来醉心诗书,又何曾被美色,惑乱过心智?可今天,他竟如一个色胆包天的莽撞小子,不顾天子雷霆之怒,为她解围,将她认为未婚之妻。
如果日后果真能结秦晋之好,共谐连理,如此绝色佳人,口中软软唤他“夫君”……
想到这里,他忽地红了脸。
他在想些什么啊!
他懊恼地向她看去,希望自己的窘态不要被她看了去。一抬眼,看见她快步前行、频频拭泪的动作,不由心内又是一酸。
她是在意雍王的么?雍王辜负了她,她还要为他哭泣么?
他向前伸出手,想拉住她,几番挣扎,最后颓然将手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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