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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也如你这般,有一颗充满正义感的心灵,要为江北区那些辛苦恣睢活着的人带去救赎与希望……”他一面说话,一面登上公寓的楼梯,沿着廊道往里面走去。
外面的街道一片破落景象,公寓里亦然。角落里装满垃圾的黑色塑料盒,烟头与空酒瓶丢的到处都是,墙皮上是各种液体淌落留下的干涸印记,以及不深不浅的裂痕。
空气中有一股子臭味,劣质香烟的气味、烈酒的气味、人体的气味、腐败食物的气味、泔水的气味……
最近的屋里传来稀里哗啦打麻将的声音,有烟丝顺着门缝飘出,在灯光下蜿蜒游动。
输钱的在咒骂,赢钱的欢笑……然而落入唐方耳朵里,没有对麻将这种家乡特有的文化遗产感到亲切,相反很排斥。
屋子里其实不只麻将牌在撞击,还有扑克落在硬质台面上的响声,用力呼出烟气的声音,打酒嗝的声音。
桑德路?西德站在房门外边,任由好像云雾蔓延的劣质烟气将他的脸蒙住。
“十二年前,我的儿子出生,我的妻子得了产后忧郁症。他们的吼声与叫骂让她与孩子无法安睡。我来到这里,很客气的请他们小声一些,却饱餐拳击,被打折了鼻梁,因为有人说是我让他输了钱。”
“知道么……有的人会在几个小时内输光一个月的薪水,然后回家找妻儿撒气,又或者带着满身酒气与烟气抢劫过路的旅人。”
“至于那些赢了钱的人,或许会喝到烂醉如泥,将呕吐物涂满廊道,或许会到最近的酒馆,将那些钱扔到女人的肚皮上。”
“还有些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站在了第二个房间门外。
里面传来舞蹈的声音,传来唱歌的声音,但并不悦耳,有种歇斯底里的味道。
门没有关好,桑德路?西德轻轻一推便开了。
唐方走过去,借着房间昏暗的灯光看到两个搂在一起扭动身体的男人,旁边脏兮兮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女子,脸上带着享乐的笑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沙发旁边的地上是一根根注射器与呕吐物,更远些的脏地毯上有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用他短小的手与脚在缓慢爬行。
桑德路?西德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不需要,眼前一幕完美解释了他想说的后续内容。
他继续向前走,走到第三个房间前。
有女人的尖叫与男人的吼声传出,然后是餐具掉在地面与橱柜摔倒的响声。
“你会用刀划花女人的脸来阻止她与街头贩卖DU-品的小混混偷-情吗?”他回过头来,看着唐方与唐林说道:“他会……”
“他”是指屋子里的男人,“女人”是指屋子里的女人。
第四个房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离开江北区的时候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位老妇人独自生活,她眼不好,看不清一米外的东西。那时我会想屋子里的导盲犬比她的三个儿女还要可靠。我离开后的第二年导盲犬没了,据说是被前面街区的游荡少年毒死,因为它会在半夜乱吠乱叫,很烦人。第三年的时候老妇人被发现吊死在自己的房间里,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散发着浓重的恶臭。”
库德莉亚忍不住打个寒战,觉得屋里还有徘徊不去的怨灵在念着导盲犬的名字。
桑德路?西德走到第五个房间前,望着陈旧的锁具说道:“这个房间一直没人居住,以前没有,想必未来也不会有……”
他沿着廊道底部楼梯走上二楼,在第一个房间前站定,看着积了一层灰的合金门与旁边那双破破烂烂的皮鞋,说道:“8年前这里住着一个小偷……嗯,他从不偷富人的东西,只会找女人与孩子动手。”
第二个房间的门口放着一台自行轮椅,看起来很脏,有灰土也有血迹。
“8年过去了……我听说维克托莉娅的生意变得更好了。”他回头望唐方说道:“知道她是做什么生意的么?乞讨!只不过以前自己乞讨,现在多了个残废小孙子一起工作,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孙子是从哪里来的,据说瞎了一只眼,残了一只手,还断了一根腿……”
他很平静地讲述,没有慷慨激昂,也不闻唏嘘与慨叹,然而这些话落入罗亚斯耳中,却没来由感到背寒心冷。
房间里传来一声惨叫,听起来像是孩童遭受打骂。
“看到维克托莉娅还有许多力气活着,我就安心了。”桑德路?西德继续往前面走去。
唐方看着那台破旧自行轮椅,心情很复杂。他是该感叹生活是怎么把人变成鬼的呢,还是愤恨老妪的卑鄙恶毒呢?又或者不齿她对这个世界所余不多的善良的伤害呢?
前方传来桑德路?西德的声音:“莫尔斯年轻的时候在一家矿产企业工作,算是一个小头目,对上阿谀奉承,对下百般刁难,用你们的话来讲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然而有一天他喝的酩酊大醉,又无视周围人劝解去操纵矿机,最终酿成2名工人死亡的恶果。他效忠的人没有设法为他脱罪,反而一脚踢开。于是莫尔斯蹲了5年牢,刑满释放后便来到江北区,以帮人暴力收账为生。”
然后他继续往前面走:“指着一道落锁的房门说道,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一对夫妻,平时在靠近主干道的路上做些小生意,不偷不抢,早出晚归……然而附近的人都不会到他们那里消费,因为都知道这对夫妻善于以次充好,缺斤少两。他们的确不偷不抢,他们坑蒙拐骗,目标么……大多时候是那些过路人。好像这几年攒下些钱,全家搬去莱德江南岸了。”
桑德路?西德继续上楼……唐方犹豫一下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