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收好墨条纸匣,又重新翻开书页。这是他一贯的逐客姿态,鬼先生两地奔波,自合作以来私下会面的次数不算频繁,但默契所致,心里多少是明白的。
只是还有一件事没弄清楚。“围杀混战之时,玉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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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蟏祖曾使过一着威力极大的招数,似枪似杖,劲力极沉,连我也难以抵挡,却非是天罗香武学的路数,诡异非常。
照我看,这路奇特的枪杖异法若然尽展,今日雪艳青可力压当场而无虞,怪就怪在:她似乎极力避免使用,恐为人所知,令人难以捉摸。”说着,便将招式外观、出手方位,以及威力所及等,巨细靡遗形容了一遍。鬼先生似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有细节丝毫无漏,牢牢刻印在脑海,一边说一边比划。
若说古木鸢能摹百家字帖,更胜书主,那么鬼先生复制招式的能为便似雪艳青亲临,若非缺了心法、内功驱动,几乎能重现那一艳压三采的撼地之招。
老人放下书笔,眯起眼睛,锋锐无匹的目光却凝在虚空处,仿佛坠入某个时空裂隙,神为之夺。这是鬼先生自识得他以来,从未发生过的情形。--难道是这风华绝代的一式,竟令老人深深沉醉,难以自拔?
脱离荒郊野驿之后,鬼先生一路匿踪疾行,心头却不自禁地将这一式反复嘴嚼、回味再三,似乎每想一遍便有不同的体会,三三不尽,六六无穷,变化自在,奥妙端方。
徒具其形的招式便有此威能,若得完整心法,该是如何景况!“我担心雪艳青身负此功,七玄大会难免多添变数。
我监视天罗香多时,自问滴水不漏,人马配置、实力强弱等,无不了然于心,却不曾听闻天罗香有这等奇功!可惜时间急迫,眼下要布线细查,已然迟啦。”
古木鸢默然许久,眸光一凝,又回复到那种令人难以逼视的冷锐,薄薄的嘴角一动,冷笑道:“不用查了,我知道是什么武功。玄嚣八阵字乃当世绝学,抵挡不了是天经地义之事,毋须觉得奇怪。”
鬼先生纵使能尽演招式,却不奢望从老人口中听到如此明确的答案。毕竟世间武学成千上万,包罗万有,套路相近者有之,形似而质非者亦有之,光凭一式,岂能确定是那玄嚣八阵字?“不,你不明白。”
老人摇了摇头,冷冷道:“若你和我一样,也曾亲眼见得两极天峰灿烂对战的话,那其中的每一招、每一式,你毕生都不会忘记。”
“两极天峰?”这是鬼先生初次毫不掩饰地露出错愕之色。老人闭口无言,思绪却跨越了三十年的时光,又回到那个柳堤残照的平原之上。
流水金波,风吹草长,两骑对面缓缓接近。当时还不算太老的他是现场唯一的目证,在赴约之前,他们都不知道今日一会将决定天下的命运,只当是两名武者卸下身分、卸下立场,卸下双方阵营的荣辱寄望,卸下无数人的野心功名,一见当今世上唯一能与自己相匹配的敌手
那一战非是终点,更没有冲突,而是两名绝顶高手此生的初见、相知与道别。如果他们能早几年认识,天下局势会不会截然不同?老人记得他豪迈的笑声,像个大孩子似的,耀眼的光芒足以令世间所有人--不管男人或女人--衷心折服,还有他那无可匹敌的拳头和铁剑。
敌对的那名武者老人并不熟悉,所有关于此人的传说都几近于神话,一点都不像是人:他是镔铁是烈马,是天下无双的锋镝,是攻击是摧毁、是疾风是板荡,是不需壁垒的世间长城
但在余晖潋滟的那个黄昏里,老人只记得他的枪。那杆红缨枪几乎将老人奉为真主的青年高手杀败,进退如风、趋避自在,无分攻守,毫无破绽!
两人尽情施展,纵声长笑,心知这是此生无二的绝顶。今日别后,须再经百年十世,方得这般人物!“玄嚣八阵字看似一套枪法,其实是一部博大精深的武学。”
老人低声道:“此枪分“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门,随着修练之人资质不同,练出的枪法也不同,有人兼通两门,有人可于数门之间自由转化,或水火相济,或雷风交鸣,威力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