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彦之来到天水当铺的后进,于廊间略观察了横梁斗拱的走向,片刻即找到所谓的“上房”i通常日照充足、又不致有东西晒,位于主厢之中,便是最好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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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其时尙未正午,房中之人却像刚起身不久,半掩的门缝里透出香汤茗茶的甘香气息,檐下阶前的花圃泥地上湿濡一片,显是刚泼了梳洗用的清水。老胡停住脚步,轻叩门棂,房内传来一声幽幽轻叹,诱人已极。
“进来罢。”他排门1(11人,似兑铺^锦缎的圆鼓桌后,斜坐着。名花鞞惨淡的飓人,姣好的瓜子脸上只点了些许唇胭,云鬓紊乱,身披细缕,鼓出肚兜边缘的大片奶脯绵软酥莹,白得有些眩人,正是翠十九娘。
一样是翘着腿儿,她与在新槐里大杂院时判若两人,难相信仅过一夜,甚且不足一日之数。此际,原本风姿绰约、顾盼自若的美妇人彷佛被抽走了生气,只比病恹恹稍好些,眞个是说不得凄凉,觑不得凄楚,令人打心底生怜。
那是张弃妇的脸,胡彦之想。十九娘勉强一笑,轻声道:“我要还问胡爷是怎生寻来,就眞傻了。
胡爷师从西山道追踪术名家‘猎王’,习得绝艺‘缩地法’,据说见毫末能知飞羽,观露沁而预雨晴,妾身昨夜仓皇逃脱,虽已极力抹去痕迹,料想在胡爷眼中,所留破绽怕不是车轮大小,自招辱耳。”胡彦之不禁莞尔。
“谁吹得法螺震天价响?我都不知道缩地法这般厉害。实话说,我只是陪个朋友来赎物,见小小一间天水当铺,安排的人马也未免太多,我那鬼灵精似的兄长纵能未卜先知,连我自己也是刚才晓得要走这一趟,他总不能埋伏了等着我,显然此地有紧要人物,须加强人手保护。”
十九娘凄然笑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挺紧要的,也刚刚才晓得不是,巧了。”胡彦之观察她的模样,确是伤心透顶,嘴上越机伶,代表心头越乱。乘虚而入虽非君子所为,实际上他选择不多,若不能在大会前打入金环谷核心,鬼先生的阴谋便无人能阻了。
定了定神,娓梶道:“十九娘,我无意离间你们主仆,但金环谷是你心血所注,便有更理想的根据地,也不该撇下你,当你是局外人似的,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他不是对你有什么不满,而是他看待世上所有的人、事、物全都一样。
不过是他用以游戏的小巧玩意儿。你小时候玩布娃娃、泥泥狗,眞会管它们死活?”翠十九娘开口欲驳,却无只字片语可用。是谁把她推到如许尴尬的境地?这一切又是为什么?他他明明说过,金环谷乃复兴狐异门之基地,她母女俩将长立于他的宝座畔,甚至让明端以“超诣眞功”操纵天罗香之主为傀儡,实际上统治一门
等等,难道他将金环谷的人马移到了(这怎么可能?)天罗香的禁逍足世问最复杂难解的迷宫,数百年来,正邪两道无数才智之士试图攻破这道诡密藩篱的。
最后无不惨绝其上,没有例外。少主未曾向她透露过,他能自由进出冷炉谷,否则何须冒险送玉斛珠等潜入卧底?一股莫名的愤怒攫取了妇人。她了解胡彦之所说,少主并不关心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过往她总以为自己,最多以明端之爱屋及乌,或是例外。经昨夜之后,终于证明是一厢情愿。少主毋须瞒她。他这么非是出于保密或其他考量,如果是那样,倒也还罢了,充其量是少主轻视她的能力、质疑她的忠诚。
虽然同样令人难受,至少不是无端造成。承认并面对他之所以这么做,或许纯是出于戏谑,甚至只想看看她事后的表情而已,令十九娘全然无法对自己交代。
“我并不是要你背叛狐异门。你是我母亲的下属,最懂她的心思,她眞的希望我兄长一统七玄,在这个过程对其余六派上下其手,搞风搞雨么?”
胡彦之乘胜追击:“世上不是只他一人聪明。所谓‘七玄大会’,本是设计侵夺的陷阱,成功与否,会后狐异门皆是以一敌六,除非铁了心将他们杀光,是麻烦抑或助益,你难道分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