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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面面相觑,立时听出其中不妙。“命格就像一张网,运数则是水流,网不变而水文屡变,方有‘流年’一说。网固不可易,却能加个鱼筌、绑个铅锤之类,做点无伤大雅的小手脚。
要是想换去水深水浅处,那可是大工程,风险多多。总之就是调节流过你这张‘网’的水量,世间阴阳家所为,大抵如是。”
我本以为同命术是将两张网叠在一起,虽然他的网破,可我的网结实啊,水自是按我的网筛走,然而术法之理却是迷阵,你人虽不动,却似行入五里雾中,靠的是阵法迷惑心识。
绝殄经的法子就是这样。“水流过他的网时,以为那张网是我的,他的运程自然变好。但天地之间,有其定数,挪挪位子、从水深换到水浅处都是大工程了,遑论抹煞一张破网的存在。
最稳固的办法,便是在好网上再加一层迷障,教它变成原先那张破网。”这么一来两相抵销,此一变易等若不易,阵基方能长长久久,稳若磐石。
日九的下巴直要摔在桌顶上。“我花了许多年月,才琢磨出这点门道,可惜当时年轻气盛,眼高于顶,受不得旁人的一点吹捧暗示,妄行异术,招此恶果。
在静待术法失效的漫长岁月里,我只能少与故人接触,以免连累无辜。”老人说着说着,忽然一笑。
“好在韶光飞逝,已逾卅年之期。也是时候,去瞧瞧萧先生啦。”其后三人又闲聊一阵,只是言不及义,无尺寸之功。武登庸嘴上说去看萧老台丞,毕竟人还大剌剌地坐在堂上,天晓得何时动身。
若是三五年后再去,也别指望他帮忙对付殷贼了。先前耿照请援,刀皇以“此事我和殷夫子并无仇怨”为由回绝,尽管日九频使眼色,冒着脑门冒大烟的风险架屋搭桥,想让师父松口,始终难以如愿。
武登庸插科打诨,宁可吐露秘辛,也不欲蹚浑水,更不许爱徒掺和,平白送命。耿照离开朱雀大宅三天了,期间音信全无,担心盟中诸人挂念,见老人谈兴渐寡,欲起身告辞,日九坚持不允。
“住几天哎呀,就住几天嘛!今日打得拆屋毁路的,天大的动静,怕到不了明天,你那些个大小姑娘就知道你在这儿啦,急什么?”“必要的必要的。”
老渔夫搓着手起身,笑容猥琐:“穷山国多久没喜事了,穷嘛。旧友相逢亦是一喜,我去钓两尾鲤鱼,晚上加菜。”日九科科直笑,师徒俩喜憨成一处,果然彻头彻尾是一家。
老人液着鱼篓行出,厅外阶下,呼延宗卫正欲拾级,抬头见是神功侯,赶紧让至一旁,便要行礼。武登庸手一挥,与他擦肩而过,哼着小曲,意态闲适,迳自踅出驿馆。
大厅之内,呼延宗卫整襟肃容,向国主禀报:“先前一战,有六名征王御驾的弟兄伤重不治,遗体已移往偏厅。我派人向东海道臬台司衙门递送文牒,打算在落日前运出城去,请陛下移驾灵前。”
穷山国的习俗是火葬,向央土官署报备后,呼延打算将尸体运至城郊,架柴烧化。日九如梦初醒,低头安静片刻,为忍住眼角烘热,才又深吸深吐了几口,点头道:“知道了,我随后就到。”
呼延宗卫行礼而去。白白胖胖的新国主一直等到他走远,才别过头去,以袖揾眼,扁嘴咬牙,低声笑骂道:“他妈的!就是忍不住啊,明明非亲非故的。”
起身绕着屋梁满厅乱走,仰头扇袖频吐大气,无奈泪流不止。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日九弯腰吐气,扯着袖幅抹泪,片刻才拍拍耿照的手掌。
“这些人都是为我而死的,他们在家乡有妻有小,没想过丈夫父亲或儿子这回离乡,是成了一坛子骨灰回去。这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