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泰立时明白,这伙清军是想用他们的性命,来为福临的脱逃争取时间。
作为满人的降将,他看见这一幕,心中还是有些感触的,不过他并没有同情他们,反而在想起自己的叛国行径后,顿时觉得羞愤难当。
一时间,他恼羞成怒,又唯恐走了福临,当即急吼道:“快,两翼铺开!”
明军得令,立时铺开阵型,却是二十多骑为一排,每排的骑兵紧贴在一起,排与排之间留有一马之距。
每一排骑兵,都像一个月牙,这一看就又是中间随时可以向两翼散开的阵型,并非对冲阵型。
双方的骑兵,速度飞快,转瞬之间,便已贴近到两百步。
这时两军已经接近,清军皆持弓疾行,明军骑兵也抬起了三眼铳。只待进入射程,便要射杀敌人。
月乐一马当先,冲在清军的最前面,似清军这等阵型,但凡担任“箭头”者,往往悍勇无敌,为军中的万人敌。
一般情况下,岳乐不会冒着个险,但现在已经是存亡之际,他抱了必死之心,便也就无所畏惧了。
“放!”在两军仅隔七十步之时,岳乐率先一声大喝,松开了弓弦,射出一箭。
一场箭雨,嗖嗖作响,只听明军之中响起一阵哀嚎,一时之间,人仰马翻,战马栽倒的便有百人之多。
清军的箭矢射在明军胸甲上,直接折断,只有射中战马,才使得明军栽倒。
这时双方的间距,已不足以进行第二轮射击,月乐弃弓拔刀,咬牙怒吼,直向明军冲去,后面的清军亦持枪疾冲。
然而就在此时,明军却打出了三眼铳,硝烟弥漫,铳丸如雨,直接迎面泼向清军。
岳乐忙压低了身子,伏在马背上,避开铳丸。一枚铳丸从他头顶飞过,刮起一阵劲风,打在他身旁骑士身上,使他从马背飞出,砸在地上,翻滚一丈多远。
一瞬间,人嚎马嘶,奔驰在前的清军骑兵,马失前蹄,坠落而亡者,多达两百多骑。
对射之后,就是刀枪到肉的对冲,岳乐抬起头来,正准备挥刀砍杀,撞上来的明军,岂料明军却忽然拔动缰绳,高举三眼铳,朝两面散去。
岳乐心中一凛,不禁愕然,骑兵已经从裂开的明军中间穿过,而正在这时,后面的一万明军骑兵已经追上来,直接与他们撞在一起。
秦尚行早盯上了岳乐,只见他头戴凤翅盔,身穿玄甲,手持一杆铁枪向岳乐刺来。
那一杆铁枪极为锋利,但有所及之人,纷纷滚落下马。
岳乐方一刀将一名百户砍落下马,未及反应过来,便见秦尚行纵马疾驰而来,他大喝一声,“建奴受死!”便将手中的长枪用力刺出,岳乐刀短,猝不及防,忽觉喉咙处一阵冰凉,以被长枪贯喉,挑落下马。
众军只见,秦尚行用长枪捅入岳乐颈部,直接将尸体挑起,高高举过头顶,鲜血顺着枪杆流下,顿时挥舞兵器发出一声怒吼。
鲜血流下,淋在秦尚行身上,他顿时吼道:“杀!”
这时谭泰却没有去看后面的交战,三千骑兵在清军从他们中间穿过之后,又汇集在一起,没做任何停留,便继续向福临车驾追去。
谭泰回头看了一眼,便再次催马急追,冷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他却不予理会后面的交战,只领着人马向北追赶。
常阿岱见此,心中叫苦,只能急催车驾速行,马车颠簸,抖得福临身子连连撞向车壁。
一路奔驰,又追出了十余里,两军的距离再次拉近,终于到了燕山山脉的脚下。
再走就进入山地,明军无法向刚才一样两侧裂开。刚进入山道,常阿岱看战马已是口泛白沫,筋疲力竭了。
他一边控马,一边满脸焦灼的回头探望了一眼,见后面马蹄滚滚,明军已经追上来,他转过头便一咬牙,大吼道,“皇上速走!”
常阿岱当机立断,拉住马缰,暴喝道:“正黄旗迎敌。”
近两千多骑兵纷纷勒住马缰,转过身来,堵在了山道路口!
远去的车架上,车帘被挑起,福临面如死灰的,在千名清军的护卫下,消失在北去的山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