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密集的雨点不断落进滔滔滚动的浦阳江中,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以往还算清澈的江水此刻早已浑浊不堪,那是水势变大后从上游带下的泥沙石块搅浑了水流。在水面之上,还有一些枯枝败叶和其他杂物载沉载浮着,一旦来到河道收紧处,流水湍急,一个浪头高起,就将这些都卷进了水底。
河岸两边的气氛却很是热烈。
在县衙一声令下后,数以千计的百姓扛着各种工具,带着干粮和饮水跟随着县令杨晨一道来到了江岸边上。灌沙袋,抬石块,每一个人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挥汗如雨地在江堤边上努力着。
这不光是因为受到了官府的命令,更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所干的事情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几乎都遭受过浦阳江决堤之苦的诸暨百姓们实在不想再受同样的苦难了,那就用自己的汗水来抵御那无情的江水吧。
而这时候,杨晨上一世所学得的本事也终于有了一个彻底施展的机会。在他的指挥下,一只只沙袋被放到了最需要它们的地方,一根根刚被削尖的木桩也被百姓们一一敲入可能被洪水突破的江堤薄弱处,再在它们的身后筑起用石头垒就的全新的防洪堤坝。
“鹰扬,在这儿再垒一道沙袋!”杨晨指着一处河道拐弯处,大声朝不远处的蔡鹰扬吩咐道。虽只两日工夫,杨晨整个人看着却已瘦了一圈,声音更是嘶哑,那是长时间大声吆喝,指挥众人各处设防的结果。
蔡鹰扬此刻也发挥出了他力大无穷的优点,大声答应后,便一手各扛两个一百来斤的沙袋健步如飞地朝着杨晨处赶了过去。受他鼓舞,一些百姓和县衙里的差役也都奋力抬起一袋袋沙石赶了过去,就在那儿再次筑起一道数尺高的堤坝。
“大人,这么做当真有用吗?”在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后,王海忍不住看向杨晨问道。在他眼里,杨晨依然是江陵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秀才,实在无法想象他能有这个本事。
杨晨一面继续在江堤上走动着,一面随口答道:“当然有用。若是水漫过江堤涌过来,受到这道临时堤坝一挡,势头便会大消,就威胁不到后面的良田了。”
“原来如此。”王海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不过当杨晨再次下令时,他的动作比刚才可要坚决得多了。
在江堤顶上,并未参与到这次修筑工作中来的杨震正在极目远眺。他的任务是监视江水动向,若是发现有大浪来袭,赶紧示警以让正在堤前增厚增高堤坝的百姓撤离。
这是前日用三条人命换来的血的教训。因为没有想到江水会在尚未漫过江堤顶部时冲击修堤之人,大家几乎都是贴着堤坝干活的,有人甚至也如此刻杨震般站在尺许宽的坝顶之上。结果却因为一个大浪打来,不但将站在上面的三人给卷了去,还伤了不少人。
受此教训后,杨晨便安排了目力最好的杨震负责望风。一旦势头不对赶紧把人都撤下。毕竟修建起来的堤坝若是损坏了还能重修,可人要是被卷走了,那就无法挽回了。也正因为有杨震的示警,此后两次大浪都没有再伤到人。
此刻,站在坝顶的杨震目光又是一凝,心中已现警兆。他看到了远处又有一道足有江面宽的水流正在奔涌而来。只看其来势,虽然还有数里距离呢,却已让人心惊。他二话不说,当即回头喝道:“大浪来了,赶紧都下去避避风头!”说完,他自个儿也从坝顶一跃而下。
那些百姓对他也已很是信任,之前就因为他的示警而让大家两次避过灭顶之灾。于是众人也不迟疑,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一窝蜂似地向堤下跑去。
就在所有人都退到长堤之下,还没喘匀呼吸时,哗啦一声,一个大大的浪头就重重地拍在了堤坝的转折处。这次的浪头力量可比之前还强上许多,随着几下拍击之后,那处坝身竟现出了丝丝龟裂的纹路来。而后只见喀拉一下,那处堤坝便漏出了一个大洞来。
本就离着坝顶不过两尺许的江水顿时就顺着那破洞淌进坝来,而受这内外冲击,那一段堤坝已有些支撑不住,不少细密的龟裂纹再次蔓延开来。
“不好!”杨晨没料到这次的事情竟如此不堪,赶紧招呼道:“大家赶紧上,堵住缺口!不然多日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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