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居正终于入了正题,王伟的精神便是陡然一振,目光定定地看了过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这回张居正也不再卖什么关子了,只见他把手中酒杯往案上一搁,随后很是正经地冲王伟一拱手道:“这第一桩事,便是我要跟国丈你告一声罪了。之前天子大婚的庆典之上,曾有人提议要封你为爵,却被我给否了,还望你莫要见怪才好。”
他一提此事,王伟心里就泛起了一丝苦涩的味道来。说实在的,当日在场的他本来也是颇为期待的,谁不希望能在朝中有更高的地位呢?但偏偏这位当今朝中权势最大之人却当众反对为自己加爵,这让他当时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这个国丈在京里才尤其不被人重视。
若说他没有对张居正的怨怼之心,那是不现实的。不过王伟也清楚双方之间有着太大的差距,别说对方是权倾天下的内阁首辅了,就是寻常阁臣,自己也是得罪不起的,所以只能将这份情绪深埋心底。
没想到这时候,张居正居然自己提及了这事,这让王伟一时都有些恍惚了,半晌才冲对方一拱手道:“阁老言重了,在下明白阁老所以如此做只是以大局考虑,自不敢有丝毫不满。想我虽是有国丈的身份,但与国与朝廷百姓却无半点功劳,确实不该敕封爵位,阁老这么做看着似乎是妨碍了我,其实细想来,也有帮我之意。不然在下在京中必然会惹来不少的闲言碎语。”
“国丈果然是深明大义哪,某深感佩服。”张居正一听,脸上当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又举起酒杯来敬了对方一杯:“不过国丈所言正中我心,我也确实是有感于此对国不利,才会出言反对的。但国丈你也但可放心,只要时机到了,又有恰当的理由,本阁自当一力助你获取爵位。”
“如此就多谢阁老美意了。”王伟也赶紧端起酒杯,满满地喝了一盅,一旁伺候的下人赶紧为他再满上了一杯。
见他如此痛快,张居正心里更是一喜,便试探着将话题扯到了自己真正想和王伟说的事情上来了:“其实要说功劳的话,就国丈如今所担任的官职就是个很容易立功的地方。”
“你是说锦衣卫?”王伟心里顿时一动,有些警惕了起来。果然,对方开始把话题往锦衣卫身上扯了,确和自己所预料的一样。
他这神色间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张居正的双眼,但张阁老也没有太把他的反应当回事,只是自顾道:“不错,锦衣卫的职权可是极大的,而且势力还远超过天下间的多数衙门,要立功自然不难,而你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这些功劳自然是少不了你的。不过……”说到这儿,他便是一顿,略皱了下眉头。
“不过什么?还请阁老明示。”王伟识趣地问了一句。
“不过这锦衣卫的名声却是不佳,而且他们立功容易,这闯祸也是不难哪。尤其是这几年来,仗着天子宠信,他们行事是越发的没有忌惮了,谁也不知道内里到底有些什么差错。倘若在国丈你为指挥使的期间突然出了什么差错,只怕你所能拿到的功劳都还不够抵罪的呢。”张居正说着很是为对方担忧似地叹了口气。
王伟明显愣怔了一下,但仔细想来,事情还真可能与张居正所说的那样发展。他对锦衣卫是完全梳理而又陌生的,那些人平日里在做什么,他更是一无所知。可要是锦衣卫的人真在这时候干出什么触犯王法的事情来,他这个名义上的指挥使会不受牵连么?
那些朝中的言官御史们可不会去在意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是不是只挂了个虚职,一旦要给锦衣卫入罪,自然就会顺带手把他这个首领给一齐骂进去。
而且,据王伟所知,大明朝廷的这些言官还有一个很恶劣的习惯,那就是面对越是身份高贵或特殊的人,他们骂起来就越来劲儿。像他这样的外戚,就是寻常出点差错都可能被人针对,更别提再加个锦衣卫了。
这么一想,王伟心里顿时就更感不安了,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而他这模样落入张居正几个眼里,却叫他们心中一喜。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秦纲开口了:“阁老的这一说法确实很叫人头疼,不过对国丈来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
“却不知有什么对策呢?”王伟赶紧问道,他确实有些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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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法子,其一便是辞去这指挥使的职位。不过却有不小的后患,毕竟这是天子刚封国丈的官职,如此做却叫天下人如何看待天子?也很可能惹来天子的不满。”秦纲竖起一根指头给出了一个建议道。
王伟也很快摇头:“这自然是不成的,我也拿不出任何正当的理由来辞去这一官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