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尤其是当官的,似乎一直都对开会什么的很是看重,无论古今,他们总有开不完的会,而早朝,便是其中的表表者。更新快无广告。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朝会上所商议的事情都是早在之前就定下来的,大清早地赶去皇宫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但千百年来,依然有无数人对此趋之若鹜,兴致勃勃,甚至将是否参与和召开朝会当成评断一个天子是否称职的关键因素。
在这一方面,大明的诸多天子显然是吃了大亏的,不提历史上后来深居后宫近三十年的万历以及他的孙子木匠皇帝天启,光是他的祖先中,就有不少逃避早朝为人诟病的存在。
比如和他一样几十年不早朝的祖父嘉靖,比如同样以宅男身份为后世所笑的成化帝,以及留下了无数传说故事,被人黑得体无完肤的顽童天子正德……在史书上,大明朝的历代天子都是那么的不靠谱,连早朝都在不断想法荒废。
但事实上,早朝的作用真那么大么?一个过场似的聚会,就真能让国家昌盛,体现一个君王是否合格了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不然后面那个一向以勤政自诩的辫子朝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虽然如今当了十多年天子,也不停参与了十多年早朝的万历已对此很有些看法,但规矩终究是规矩,即便他是皇帝也不敢随着自己性子来,只能强自忍耐。
今日万历的心情与往日早朝时也没有什么两样,有些恹恹地听着下面的臣子说着那些他早就知道,甚至是早已做出决定的提议,演戏似地跟群臣做着互动,以表现大明如今的君臣相得。但他的心,早就飞到了另一件自己所关心的事情上去了。
朝中最近对杨震的批判弹劾万历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对此,他是相当不屑的。这不光是因为他对杨震的信任,相信他所做的这一切一定都是为了大明朝廷和边地的安全,更因为年轻气盛的天子本来就对一直犯大明边境的蒙人怀有深深的敌意,现在能有人在草原纵横杀戮,自然是一件很解气的事情。
不过这种话他身为天子却也不便说出口。作为一国之君,自当有泱泱之风,仁恕之心,岂能把对无辜百姓的杀戮当成一件乐事呢,如此他与历史上的暴君还有何区别——虽然那些被杀的并非其治下之民,但上天终有好生之德!
对此,万历也很是无奈。他无法为杨震说话,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事情大事化小,压下群臣的弹章。想到这个,他就不觉感到有些憋屈,虽然张居正早被自己赶走,但身为天子的自己依然无法真正放开手脚,种种规矩依然如大山般沉沉地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又是一名官员把该陈奏的事情讲完,万历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熬到头了,今日的朝会也该终结了吧。可就在他跟身边的孙海打了个眼色,欲要后者宣布退朝时,突然就发生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变故。
“臣兵部郎中张文显有本奏!”说话的同时,一名中年官员迈步走了出来。因为今日是大朝会,是在空旷的太和门前举行的,所以此人开口必须大声说话,才能叫周围众人都听清其声音,这让他的模样显得有些急切了。
万历见此却不觉来了些兴趣与精神。他记得很清楚,今日朝会并没有兵部的什么事,难道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么?这总比每天千篇一律地照本宣科要强些吧。
可是很快地,万历却笑不出来了,而且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因为这位张郎中所提到的,赫然是他最不希望听到的事情——弹劾杨震在北地的决策以及滥杀无辜。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杨震身为钦差,在九边各镇整肃军纪,处死了不少相关将领与官员,对此一点臣倒无甚异议。虽然这其中也难免会有所偏颇,但在事情查明之前,臣不敢妄下评断。可他越俎代庖,指派边军兵出草原,对那里的百姓展开屠戮,就实在叫人难以接受了。
“兵马调动,一向权在朝廷,可这一回,我们兵部却连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如此擅作主张,杨大人之心不得不叫人感到不安哪。”这位张郎中显然是做足了准备的,开始的弹劾还拉扯上了这么条很有些敏感的罪名。
确实,自大明立国之后,就对军权看得很紧,哪怕是再得宠的将领,其实也只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这调兵权,一直都在朝廷,在兵部手中,所以任何一次的主动出击,那都是要得到天子内阁及六部的首肯的,不然就是有图谋不轨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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