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杨震继续说话了:“不过兹事体大,我锦衣卫自然不能因为这些官员的一面之词便拿人然后又放了其他官员,便命手下人暗中调查。而就在这时候,这位廖御史便上门来认罪了。敢问各位大人,若是你们遇到如此情况,会是个什么反应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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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众人又是一阵呆愣,许多有刑狱经验的官员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却不好说了。
杨震也没有等他们发表看法的意思,继续道:“既然已问出些线索来,现在却又跳出这么个截然相反的元凶,我自然是要查证一番了。而一番试探之下,此人果然大有问题。”
“却是什么问题?”这回提问的却是万历,这让其他人都不好再问什么了。
杨震也立刻作答:“当时臣问廖诚,他是如何散播那妖书的。他说是花钱请的京城里的闲汉。对此,臣已深感怀疑了,这事情何等要紧,他居然敢把东西交与那些根本连底细都不知道的闲汉去散播?他就不怕这些人将之送入官府手中么?”
听他道出其中破绽,王锡爵的心里陡然就是一沉,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锦衣卫都督。其实他本来想着只要拿出个元凶来,就能让杨震收手了,却不料对方居然还有更深的目的,所以在许多细节上自然是不完备的。
而更叫人揪心的是,杨震的话还在继续:“而就其所言,这一切还是由他家中奴仆代为联络的。如此要命的事情,居然还假人之手,实在叫人难免生出疑惑了。不过还不是最有问题的地方,更值得怀疑的,是当臣问他雇佣那些闲汉时的花费时,他居然说只用了十五两银子便雇请了二十多人趁夜冒险散播妖书!
“随后,在臣的疑问之下,他又改了口,声称自己花的是五十两纹银。如此,在数字上倒是对了。不过……却叫臣听出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来。”
杨震还真是个善于调动他人情绪的高手,只一番话说下来,便已让群臣都被其牵了鼻子走了。这让万历大感满意,这时候自然也要帮着配合一下了:“说,还有什么更严重的问题?”
“这位廖御史不过七品言官,一年的俸禄都不足五十两,他又从哪儿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出来收买京中闲汉呢?”杨震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申时行和王锡爵在听到这话后,心里都是咯噔一下,随后双方便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发现对方的神色间满是紧张。
倘若这是其他的京城官员,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了。虽然大明官员的俸禄一直很低,但他们有的是其他来钱的路数。可御史却不同,他们并无实权,只是挑人错处,几乎没有其他生财的门道。之前廖诚收人贿赂也不过一二十两,这还被人给查了出来。
现在他一下拿出这么多银子来,确实太也奇怪了些。力所不及的事情,哪怕你明知道是对,也做不了啊。
杨震在一顿后,又道:“为了确认这一疑点,臣还特意差人查了廖诚家中的情况,发现他出身贫苦,家里也是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银子来的。这么一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解释了——他在说谎,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所说的那样,他并非那妖书的散播者,也不可能是妖书的作者!”
这一番分析层层推进,合情合理,让这些官员想要反驳都拿不出话来,只能一个个愣在当场。尤其是郑泫曾,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能有些尴尬地站在那儿,进退两难。
但显然,杨震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他继续道:“而后,臣又想到了一点,那廖诚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如刚才诸位大人所说的,此罪可着实不小哪,他为何要来认这个罪呢?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是受人之命而做出的这个选择,而且能让他一个朝廷言官做出如此牺牲的,一定是朝中高官。这一点,显然就与臣之前所查出来的结果对得上了。”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杨震扫了那些位大人物们一眼,继续道:“事关重大,臣自然不敢懈怠,便仔细查了一查。而就在昨晚,臣终于有了新的发现,所以今日才会参加朝会,为的,便是当众揭开此人的真面目!”
此言一出,广场之上再次沉寂一片,落针可闻其声。便是万历,看着也颇为兴奋,目光炯炯地在群臣的身上不断扫来扫去,判断着这个敢与自己为难的家伙到底是谁。
至于那些个高官们更是心里发寒,尤其是被杨震扫过几眼的两位阁老,更是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