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脚下几乎同时启动,一个鸡步蹿起跟进,前膝正顶在他心窝,萧伯白两眼一鼓,身子立刻弓成了虾状,只觉腔子里的气急速喷出,似乎要把牙冲掉一般,沒等哼出声來早被蹬翻在地,跟着又有一只脚踩在了背上,常思豪喝道:“吟儿现在哪里,她怎么样了,说,”
萧伯白五脏俱颤,差点吐了血,勉强吸进口气道:“少剑息怒,老朽……怎知她在哪儿,”刚说完就觉背上骤然加力,眼珠直往外凸,赶忙道:“别……别踩了,我说,我说,”
常思豪略微收劲,萧伯白目光立时转硬:“她就在我萧府手上,你最好对老夫客气一些,”话音未落,便挨了李双吉一脑崩,他疼得两眼飚泪:“好小子……你当老夫是你儿子吗……”以他的武功,这点小痛本不算什么,可这脑崩弹得低些,正中鼻梁,加之这本是教训小孩的法子,他偌大年纪遭此惩罚,无异于奇耻大辱,当时鼻子又酸,心中又苦,竟然淌下泪來,李双吉道:“一屁俩谎,俺要是你爹,早就扒裤子抽你啦,””
萧伯白抗声道:“我未说谎,秦自吟确是在我们手上,”李双吉道:“放屁,夫人被聚豪阁劫去,怎会在你手里,”萧伯白道:“聚豪阁劫她又沒用处,自然是替老夫劫的,”
常思豪失笑道:“凭你能使唤得动他们,”
萧伯白冷冷一哼,斜楞着眼睛,似乎以萧府身份自重,颇有些贵族瞧不起贱民的味道,李双吉大骂:“这时候还装什么大眼灯,说,不说脑瓜给你削放屁,”扬手便在他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常思豪略拦道:“打人别打脸,给老人家留点面子,”萧伯白气得无以复加:“那是脸吗,那明明是屁股,”李、常二人哈哈大笑。
萧伯白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这样岂是英雄侠义道的行径,快來给老夫一个痛快罢,”
常思豪道:“老人家,你劫**子,逼人写休书,这又是英雄侠义道的行径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家少爷好,所以不想深责于你,只要你把事实说个清楚明白,有用得着处,常某还愿伸个手、帮个忙,”说着一松脚,将他搀扶起來。
萧伯白直了腰身,一对老眼左瞄右看,冷笑道:“怎么,硬的不行來软的,老朽随我家主人游历江湖数十年,可不会吃你小娃这套,”
李双吉登时火大,扬起大手想上去抽他,常思豪心知这老人不达目的必不甘心,倒不如给他來个欲擒故纵,拦住道:“算了,人上了岁数,脑子里便乱七八糟,刚才他说那些,咱们只当听个笑话算了,走吧,还有不少正事呢,”
萧伯白见二人奔门去了,似乎真的不想再理自己,指头捻着手中的休书,果然沉不住气,忙道:“等一等,”
常思豪回过头來:“老先生还有什么笑话要讲,”
萧伯白脸上紫胀,唇如蚕虫,蠕动半天,垂头叹道:“事情到这地步,看來老朽不说实话也不成了……”他见二人都很不耐烦,赶忙直入主題:“那还是在年前的时候,燕凌云燕老剑客曾到杭州來亲自拜访,约会萧府与聚豪阁联合,以后在江南起事……”
常思豪一怔,寻思:“原來燕凌云那时候就已经重出江湖了,”
“……老朽接待之后问明來意,便顺水推舟,提出了要求:只要他们能将秦自吟带來,萧府便答应与之联合,燕老剑客虽感奇怪,但也毫不犹豫地应承下來,人也在年后顺利送到,可是秦自吟到我府中之后总想逃跑,还大骂老朽,说根本不认识什么萧今拾月,自己更不可能喜欢他,每日只是哭闹着要丈夫,看起來脑子似乎出了问題,好像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
常思豪脸色阴晴不定,变了两变,李双吉并不知道五志迷情散的事,气得骂道:“夫人向來好好的,怎会出问題,你脑子才出了问題呢,”
萧伯白瞄他一眼,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常思豪问:“她现在人在哪里,你家少爷见过她了,”萧伯白道:“她怀胎数月、肚腹隆起,心绪又不佳,少爷见了心上人这样,岂不是要疯上加疯,老朽已秘密将她养在别处,派人看守,只待她产后恢复了身子,再从你这弄到了休书,好拿去劝她,”
“劝,劝什么劝,明明就是想逼婚,”李双吉愤愤地啐了一口:“老豆角子,说得比唱得好听,”
常思豪摆了摆手:“算了,”
萧伯白道:“少剑刚才已经说过,只要老朽用得着你处便愿意帮忙,那么只要您签下这份休书,老朽便……”李双吉截口骂道:“你有完沒完,俺们饶你这条老命,你还反过來讲条件,”
萧伯白道:“不错,就是在讲条件,常少剑有一颗仁心,老朽便不能不义,原原本本说清楚,就是要把事做到明处,少剑,现在始末缘由你也都彻底了解,尊夫人就在我们手里,她的住处也只老朽一人知道……”李双吉过來一把揪住他领子:“老东西,你以为俺们真不敢动你,”萧伯白把脖子一梗,用眼角斜他:“老朽这把骨头虽然糟了,敲起來却也还硬朗,”李双吉骂道:“你大爷的,刚才还又哭又跪,现在又装什么大瓣儿蒜,”萧伯白冷笑:“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我家少爷能恢复过來,老朽磕它几百个又何足道哉,”李双吉大笑:“几百个头狗都会磕,有本事你就磕个十万八万,磕完俺们就给你签,”
萧伯白老眼登时一亮,拧过脸直视着常思豪:“少剑,你们要言而有信,”说着像是怕他反悔似地,猛地挣衣跪倒,就此磕起头來,每一下都“梆”“梆”带响,磕得砖地起回音。
他用力极猛,两三下皮便磕破,鲜血溅得白发生红,让人看了怵目惊心,常、李二人面面相觑,尤其李双吉大张着嘴傻在那里,心想瞧这劲头,他是非得磕足个十万不可,那时节该如何是好,忽然窗口外探进个脑袋來,道:“咦,有饺子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