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间,花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在外头轻咳一声。
方文山道:“何事叨扰?”
管家道:“刚刚得到的消息,新罗兵临城下,都督大人已亲自前往外城督战。”
方文山道:“知道了,退下吧!”
祢植道:“来得好快,我们要加紧准备了。”
元鼎道:“不能让新罗人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祢大人,文君,你们需要多久?”
祢植想了想,望向方文君,道:“半天准备,趁守军忙着对付新罗人,今晚行事,如何?”
方文君点点头。
元鼎长身而起,道:“城里的事就拜托二位了,大舅哥……”
“啊,在!”方文山道。
“劳烦你立刻组织人手,准备酒菜饭食,前去城头劳军。我嘛……”元鼎提了提手中横刀,目露杀机,道,“正好去多杀几个新罗人,顺带跟那位都督大人套套近乎!”
泗沘城,文君楼。
沙吒相如朝门口的唐军亮了亮自己的“良民证”,便急匆匆的走进大堂,找到黑齿常之,灌了杯凉茶,闷声道:“三个消息,都是坏消息,听不听?”唐军占领泗沘后,沙吒家作为主动献降的功臣,受到了特别优待,不仅府邸和产业得以保全,家族的主要成员还得到了唐军提供的特别通行证,在规定时间规定区域内,持此证便可通行无阻,被沙吒相如戏称为“良民证”。
黑齿常之扫了眼靠在桌腿上长刀,道:“说吧,哪个都行。”三天,整整三天,庞孝泰所部唐军在泗沘城中大肆劫掠,只要不是少数几家打过招呼的“功臣”,朝臣、商家、富户,甚至连普通百姓都没能幸免。唯一庆幸的是,唐军只抢不杀,只要不抵抗,便不会轻易杀人。不过让黑齿常之最难以忍受的是,三天来,城中发生了上百起女子被强暴的事件,那些出征数月没碰过女人的唐军士兵就跟见了肉的狼一样,看到女人就两眼放光。黑齿常之几次目睹唐军暴行,也只能驱赶了事,若真动手打死打伤唐军,只会招来更加严酷的镇压,会有更多人遭殃。
沙吒相如道:“唐军向熊津进发了,约有两万人,主将刘伯英。”
黑齿常之点点头,唐军没抓到义慈王,向熊津进发是迟早的事。北面的鬼室福信若能带周留城、任存城、桐岑城的守军赶过去,与熊津都督扶余义忠互相配合,倒也能够依托坚城与唐军一战;可如果真如道琛所说,鬼室福信按兵不动,就凭熊津城的几千守军,是扛不住唐军的猛攻的。
沙吒相如道:“第二件,凤凰台被烧了,新罗人干的。三天三夜,连同扶苏山城,统统化为灰烬。”
黑齿常之叹了口气,凤凰台啊凤凰台,二十年前那场未遂的宫变,尽管父亲最后关头倒戈,可仍未能避免黑齿家被赶出朝堂的命运。父亲被迟受信重创的那晚,临死前念念不忘的仍是重振家族雄风。至于凤凰台,烧了便烧了吧,连同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沙吒相如道:“第三件,柴哲威遍索王宫,居然没找到一个年轻的妃嫔宫女,大发雷霆。有传言说是宫女们都被郡主带走了,在扶苏山城被新罗人包围,最后全部在落花岩跳江自尽!”
“什么!”黑齿常之霍然起身,惊道,“郡主她,殉国了?”
沙吒相如颓然落座,面露痛苦之色,道:“郡主带人在扶苏山城力战不敌,退到皋兰寺前,定是不想被新罗人俘虏侮辱,这才跳崖殉国。几百个弱女子啊,为保全清白,生生跳崖……黑齿兄,试问换做你我,能做到吗?”
黑齿常之双拳紧握,目眦欲裂,咬牙道:“郡主一介女流,都能有此气节,我等堂堂男儿,眼睁睁看着外敌入侵、百姓受辱,却坐在这里吃酒喝茶,什么都做不了,真是……真是让人……唉!”
沙吒相如道:“黑齿兄,我受不了了,必须做点事情了!”
黑齿常之道:“在城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想要动手,只能出城!”
沙吒相如心念一动,道:“你是说……”
“先去寻郡主,然后动手!”黑齿常之抓起长刀,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