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蝉玉道:“行踪不神秘啊,圣女一直在圣殿中修行,不见外人嘛。”
孟帅道:“外人是指的谁?平时连五大首座都见不到她么?”
卫蝉玉道:“倒也不是,重大节庆的时候,一年一度祭祀的时候,首座们是能见到圣女的。除了青鸾首座。”
孟帅问道:“为什么除了青鸾?圣女不喜欢她?”
卫蝉玉道:“那倒不是不喜欢她。但是圣女只见冰清玉洁的女孩儿。那种......”她想了想形容词,“有了欢好的,她就不见。”
孟帅明白了,这倒是不稀罕,圣女这个称呼,本身就带有几分禁欲的意思,有所偏见也不奇怪,只道:“她连有了男人的女子都不见,还肯见我这泥做的骨肉,真是受宠若惊。”
卫蝉玉道:“对呢,就是这一点奇怪,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她停下脚步,道,“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圣女可能本来就不爱见你,你若不小心,她不会客气的。我虽然给你说了很多好话,但是圣女的心思,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孟帅若有所思道:“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不担心了。”
卫蝉玉道:“为什么?”
孟帅道:“你都替我说好话了,鸿鹄怎么能不说?你们都说好话,不喜欢我的青鸾首座却不在,在也见不到圣女,圣女自然对我印象不错,我还怕什么?”
卫蝉玉好笑,但仔细想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看那里——”
只见眼前高大的树丛中,露出一角屋檐。
看到那角屋檐,孟帅便觉得心中一震,好像万绿丛中见到一点嫣红,耀眼夺目,舍却此外,都不是颜色。
天底下竟有如此精致优雅的屋檐!区区一角,竟胜过之前经历的万千殿宇。
孟帅竟有些呆住了,越盯着那屋檐越是移不开眼睛,仿佛那被树荫蔽住的檐角,更胜于绚丽缤纷的大千世界。
除了屋檐本身的美轮美奂,那檐下还挂着一串风铃,通体由无暇白玉雕成,晶莹温润,随风而动,发出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
孟帅并非没听过美妙的乐曲,他听过高手吹奏的箫声,听过天地间最大一把古琴演奏出的百鸟朝凤,也听过直达九霄的龙吟,然而他现在听到这几声铃声,登时把记忆中其他美妙的声音忘得一干二净,只余下风铃一声声最自然不过的碰撞声。
所谓天籁,不过如此吧。和它一比,连凤凰鸣叫都俗了。
不由自主的,孟帅踏着铃声,往屋檐下走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宫殿也没了,树木也没了,带路的卫蝉玉也没了。
他的眼中,唯有那方屋檐,耳中,唯有那串铃声,心中,只想看看殿中的圣女,是怎样一番模样。
转开大树,一座楼阁出现在眼前。
与那样完美的屋檐相匹配的,必然是同样完美的殿阁。眼前那座大殿,就配得起这“完美”二字。
无论从结构,布局,装饰,细节等等,殿阁都称得上完美,而且完全没有因为完美而失去颜色,工整却不古板,轻灵绝不轻浮,这座建筑堪称神作。
然而,孟帅却没注意到建筑的模样,他的目光,全被殿中的那道身影所吸引。
一道倩影站在屋檐下,白玉风铃正垂在她头顶。洁白无瑕的美玉和她乌黑的秀发对比分明,引发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那秀发如瀑布垂下,衬得下面的容貌,又是玉一样白,少女的印象,被这两种鲜明的颜色所瓜分。
竟然有这样的女子。
孟帅不是没见过美女,他见过各色美女,各种气质性情,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认为最美丽的女子,毫无疑问是鸿鹄。鸿鹄配得上所有美人的形容词。
但这个女子,他连形容都形容不出来。
那是一种与尘世隔绝的美丽,女郎的身上,好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气,似烟似雾,朦朦胧胧,比雾里看花还模糊。
虽然朦胧,他的心却在狂跳,一阵阵血气上涌。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蓦地,少女轻启朱唇,道:“来的可是孟公子?”
孟帅“啊?”了一声,竟没反应过来,忙道:“是我啊。”
然后,他发现了自己的失礼,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孟帅见过圣女阁下。”
少女裣衽还礼,礼数十分周全,竟不似高高在上的一方世界的圣女。
微微一笑,少女侧身道:“客从远来,请里面用茶。”
孟帅道:“不敢当。”说不敢当,连多一句推辞也没有,跟着少女进了大殿。
殿堂之内的布置,也和殿阁本身一样,没有一处不精美,没有一处不和谐,没有一处能让人挑出毛病的。孟帅只觉得在殿内随意一处地板砖上站一站,都是无上的享受,何况少女还带着他进了大殿,让他坐在一面屏风前,给他倒了香茶,一切如款待上宾一样。
闻着香炉里传来非兰非麝的奇妙香气,品着眼前那一盏碧莹莹的茶水,孟帅深深吸了一口气,免得让自己彻底沉醉。
这时只听“叮”的一声,屏风后面有琴声响起,琴音清越婉转,与清茶淡香相得益彰。
孟帅闭目细听,道:“好琴。”
少女微笑道:“问琴音知雅意,公子是个雅人。”
孟帅脸一红,道:“不,其实在下对这等雅音一窍不通,喊个好,可不知为什么好。”
少女轻轻一笑,端起一杯茶来,道:“公子过谦了。今日得见孟公子,蓬荜生辉。公子且坐,小女以茶代酒,先敬公子一杯。”
孟帅忙道:“何敢言敬?我拜访圣女,已经十分荣幸,该是我敬你才是。”
少女笑道:“这一杯一定是我敬。一是为了给公子接风,二是为了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