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乱的揉了揉眉心。
……
御书房内。
皇帝正在奋笔疾书的批阅着奏折。
秦濓跪在御书房内,已经整整一个时辰了,虽然跪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但却依旧恭恭敬敬的直挺挺跪着,垂下的眼眸里,透着喜悦,透着忐忑,透着激动。
他知道,他知道皇帝之所以把他晾在这儿一个时辰都不召见,一方面是给他个下马威,另方面也是在考验他。
皇帝放下毛笔,转动着刚刚长时间执笔而酸疼的手腕,看向来顺淡淡道:“带他进来。”
“是,皇上。”
来顺手握佛尘,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御书房,走到秦濓身旁低声道:“秦二公子,皇上宣你进去,请随奴才一起进去。”
秦濓面色一喜,感激的朝来顺颔首表示感谢,随后双手撑住地面吃力的站了起来了,跟随在来顺的身旁朝着御书房走去。
越是靠近御书房,秦濓这心脏就跳动得越发的离开了。
噗通噗通——
狂跳着的心脏,好似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似的,呼吸有些急促,手脚僵硬且微颤的一步步走了进去。
“学生拜见皇上。”
龙椅之上的皇帝看着秦濓好一阵都没说话。
跪着且低垂着头的秦濓此时心中很是紧张,后背都有些汗湿了。
片刻后。
上首的皇帝总算是开口了:“起来吧。”
“谢谢皇上。”秦濓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却不敢抬头去看那龙椅之上的皇帝。
“抬起头来。”
“是。”
秦濓紧张的咽了咽,缓缓抬头看向皇帝,两人四目相对,很快,秦濓便又垂下了眸子,微微低头以示恭敬。
一个多月前,他看到的太子还待人亲和,为人敦厚。
可才短短一个月过去,太子继位成为了皇上,那浑身的气势都不一样了,变得威严,霸气,令人不敢直视。
权力。
可真是个好东西。
皇帝直直看着秦濓,沉声的缓缓述说:“去年至今年,大乾天灾不断,受灾百姓无数,今年,朕不会开设恩科,同时,也会取消今年的科考。”
秦濓:“……”皇上什么意思?皇上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个?
此时此刻。
秦濓有些懵逼。
龙椅上的皇帝突的喊道:“秦濓。”
“学生在。”秦濓忙不迭的应声并跪了下去。
“你的祖父乃大乾的开国功臣,国之栋梁,你的兄长乃大乾赫赫有名的战神,如今,你的祖父已然英雄迟暮,你的兄长为了维护西川的和平远离京城,朕刚刚继位,正是用人之际,秦濓,你可愿为朕分忧解劳?”
秦濓心中一喜,面上露出为难的惭愧之色:“学生自是愿意,只是……只是学生如今仅仅只有秀才的功名,恐怕……”
皇帝大手一挥,笑说道:“英雄不问出处,更何况,你乃镇国公之孙,你乃战神之弟,朕相信你的能力。”
一听这话。
秦濓心中大喜:“……谢皇上信任与看重,学生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露出满意的笑。
“秦濓。”
“学生在。”
“朕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协助国舅在后日替朕办妥。”
“是,皇上。”
皇帝同秦濓在御书房详谈了约三刻钟后,皇帝便让秦濓离开了,不过,皇帝并没有让秦濓回镇国公府,而是直接让宫中的侍卫,把秦濓送到了国舅的府邸。
当镇国公听到儿子神色凝重的前来禀报,说秦濓居然被皇帝的人直接送往了国舅府后,镇国公被皇帝的这一步棋,弄得有些莫不做头脑了。
“……皇上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爹,我派人去国舅府把秦濓接回来吧。”
镇国公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秦书墨派人前去国舅府寻秦濓回来,但去的人,却连秦濓的面都没见到,只说秦濓和国舅有要事相商,便把镇国公府的奴才给打发了。
两日后。
镇国公和秦书墨父子两人,总是知道了秦濓和国舅的所谓要事,究竟是什么事儿了。
因为皇帝派了国舅和秦濓,让这两人带着御林军,直接就把京城一些没有大靠山和大背景的官员家给抄了。
不仅如此。
还把京城一些富商的家也给抄了。
罪名就是这些富商们,和那些被抄家的官。员有所勾结,
短短三天时间。
便抄了十五个官员的家,二十八个富商。
抄家得来的白银高达五百三十多万两,粮食足有十二万斤。
京城的百姓们拍手称快,因为新皇帝说了,这些从贪官污吏家查抄出来的粮食,都将用来救济灾民,有粮食吃了,百姓们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朝中的官员们皆是人心惶惶,生怕这一把火就烧到了他们的身上,不过,大多数的大官们还是很摸清了皇帝的意图,皇帝这明显就是光挑软骨头啃,真正的硬骨头却还是不敢去啃的。
古往今来。
新皇上任为了收拢民心,都是要大赦天下的,都是要展示他们仁慈一面的。
结果。
呵呵……
这个新继位的皇帝却反其道而行,一下子就用雷霆之手段,把京城那么多富商给端了,还把朝中那么多官员也给抄家了。
这他娘的该不会是个抄家皇帝吧?
以前这新皇当太子的时候,也没看出来是个狠角色呀?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最让朝中文武大臣没有想到的是,皇帝这一次大肆抄家的背后,居然还有镇国公府在背后支持。
于是乎。
朝中官员们把镇国公府的人骂得狗血淋头,更是把问候的镇国公的祖宗十八大……。
……。
秦书墨知道他庶出的儿子在外面干的那些事儿,气得差点吐血了。
就连脑子不太灵光的楚姨娘,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儿,就算有镇国公府和皇上在背后支持,可秦濓办的这差事儿,也太得罪了人了,几乎把满朝文武和京城的富商以及门阀世家都给往死里得罪了,甚至连她娘家都给查抄了,秦濓这办的叫个什么事儿?叫什么事儿啊!
这可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
“老爷,你,捏可要想想办法呀,濓儿他年轻不懂事,不知轻重,得罪了这么多人,万一……万一遭遇了报复该怎么办呐?老爷,妾身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护住他。”楚姨娘跪在秦书墨的身前,痛哭流涕的祈求着。
秦书墨冷冷一笑,一脚踹翻了楚姨娘,咬牙切齿恨声道:“滚~”
说完。
秦书墨便转身脚步朝着父亲的院子走去。
楚姨娘在后面拼命的追,却被秦书墨的侍卫给拦住了,楚姨娘看着远去的背影,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隔壁院子的陈氏隐约听到楚姨娘这嚎哭声,脸色阴沉的不行。
这两天。
陈氏都没让丈夫进她的院子。
都怪那混蛋。
若是那混蛋不娶个小的回来,家里也不会这么多事儿。
丈夫和他那小妾生的蠢货,还真是个祸害,如今镇国公府和战神府都夹着尾巴做人,那蠢货居然犯傻的去当了皇帝手中的那一柄利刃。
“呼呼……”陈氏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用手敲了敲胸口:“幸亏熠知带着儿媳妇离开了京城。”
“夫人,喝杯水消消气儿,为了那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玉兰倒了一本温热的茶水递了过去,小声的劝说着。
陈氏一口气喝完了杯子中的茶水,看想玉兰提醒道:“你去提醒管家,让府中的下人们这段时间尽量别出门,以免多生事端。”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秦书墨刚刚走进父亲的院门,便看到父亲坐在院子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晒着太阳。
“……爹。”
镇国公撩起眼皮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随后起身并对秦书墨道:“随我去书房。”
“是。”秦书墨满心忐忑的跟了过去。
书房内的密室。
镇国公坐在椅子上,冷冷淡淡的目光落在秦书墨的身上许久许久。
秦书墨心中一紧,心脏疯狂的不安跳动着。
过了约一刻钟后。
镇国公面无表情的看着儿子:“秦濓是你的儿子,可你别忘记了,熠知也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唯一嫡长子……秦濓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秦书墨愁得双手狠狠抹了一把脸,声音紧涩的艰难道:“爹,儿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那小畜生已经成为了被皇帝握在手中的那一柄利刃,利刃那么好用,皇帝现在尝到了甜头,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而且,皇帝还把那小畜生保护得严严实实的……”
秦濓随同国舅第一天去抄家之时,他得到消息时,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他想把把秦濓给弄回来,然后送到偏远的地方去躲一躲,避一避。
可是……
那皇帝狡猾得很,派了大批的宫中侍卫保护着秦濓,镇国公府的人想要在大白天把秦濓给抢回来,压根就不可能,而且,那钻了牛角尖,钻进了权眼里的秦濓,也不会配合的随镇国公府的人离开。
镇国公冷冷一笑,手指在书案上缓缓的敲击着,讥诮说道:“我们以前还真是小看了齐泰,什么敦厚?什么纯孝?呵呵~他隐藏的还真是有够深的,有其父必有其子,算计人的本事,齐泰倒是和他那老子不相上下。”
先是把秦濓拉拢过去。
再让秦濓和国舅去抄家。
皇帝可真会算计。
抄家得来的好处,全让皇帝一个人得了,如今,百姓们一个个都说新皇仁慈,体恤百姓。
皇帝有了粮食,就能缓解京城的灾情。
又得了好处,又得了美名。
那皇帝还玩儿了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把戏,把抄家得来的银两,其中一半都分给了朝中的官员,借此去安抚朝臣。
不仅如此。
那皇帝还把镇国公府算计了进去。
如今。
朝中大臣都以为秦濓之所以会被皇帝所用,乃是他这个镇国公和熠知这个战神在背后支持皇帝抄家,所以才会把秦濓推出去。
这一下子。
就让他这个镇国公和熠知这个战神,就站在了满朝文武百官的对立面。
镇国公眸光闪了闪,随后勾唇一笑。
“书墨。”
“爹?”
“交给你一个任务。”
“爹你讲。”
“既然皇帝胆敢算计我们,那么……我们就将计就计,反其道而行之,把事情再闹的大一点儿。”
秦书墨双眸微眯,略思片刻后,眸光一亮:“爹,你的意思是……”
镇国公捋了捋胡须,冷厉的眸子透着算计的笑:“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一时半会儿,朝臣们和世家门阀们可以没有反应过来,呵呵呵……。能在朝中混迹那么多年的人,一个个都是老狐狸,再过几天,他们就都能反应过来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再加一把火。”
“是,儿子这就去办。”秦书墨有些激动的起身。
“且慢。”镇国公冷沉的开口。
“爹?”秦书墨有些忐忑。
镇国公冷目划过一道厉色:“……秦濓这事儿,爹再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三天后秦濓没有重伤回府,那么……你就别怪爹下狠手。”
秦书墨惊得心口猛的一跳,脸色煞白煞白的,浑身崩的紧紧的,嘴唇不住的轻颤,站在原地看了父亲许久后,这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是,儿子……儿子明白了。”
秦书墨手脚发软的,喉咙处梗得很是难受,一步步的慢慢朝着外面走去,嘴唇哆嗦得很是厉害。
镇国公看着儿子这样,心里也很是不好受。
秦濓虽然犯浑,犯蠢,但是……。
那孩子始终都是书墨的种。
是书墨看着一点点长这么大的。
大孙子小的时候一直养在他的跟前,而且大孙子那孩子性格也有些冷,再加上大孙子不喜书墨这个爹纳妾害得母亲伤心难过,所以大孙子对书墨这个爹一直都很厌恶,大孙子和儿子也不亲。
书墨满腔的父爱大部分都放在了秦濓的身上。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镇国公深深一叹,想了想,随后开口道:“书墨。”
秦书墨的背影一僵:“…。爹。”
“不到万不得已,爹也不想那么做……罢了,你先去找秦濓,若是秦濓不愿和你见面,若是皇上不允许你和秦濓见面,你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跪着,就说爹突发恶疾病危,想要看看在京城的唯一孙子……只要秦濓回来了,到时候,便说秦濓被我传染了恶疾,需要送到偏远的乡下去隔离和修养。”
听到父亲这话。
秦书墨瞬间热泪盈眶,转身咚一声跪在了父亲的身前,哽咽道:“爹,都是儿子的错,养不教父之过,都是儿子没有教导好他……。”
“行了,下去吧。”
“是。”
……。
时间过的很快。
来到虹口县后,在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月。
今日难得的阴天。
云杉每日例行的去小山坡那边的地里查看庄稼的生长情况。
四季豆,豇豆,黄瓜的藤蔓都差不多快八十厘米高了,再等几天估计就要开花了,开花后再等十天左右便能吃上豆角和黄瓜了。
想到很快就能吃上今年的新鲜瓜果了,云杉便开心不已。
忽的。
池塘边传来晴空的惊呼之声。
“娘,娘你快来看呀,我掉了一条大鱼,一条大大的鱼,而且还是金黄色的,好漂亮呀~”
“别蹦了,小心掉进水塘里。”小川赶紧走到妹妹身边去帮忙拉鱼竿。
秦卫和秦磊护着两个小主子,生怕一不下心,这两个小主子就掉进水塘里了。
听着闺女这咋咋呼呼的欢呼声,云杉抿唇无奈的一笑,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晴空看到娘朝这边走来,又蹦又跳的冲了过去,拉拽着云杉的手便朝着水桶便跑去:“娘,你快看,桶里的那一条金黄色的大鱼,可是我钓上来的呢!娘,晴空厉不厉害?”
云杉被女儿拉着一起蹲在装鱼的水桶便蹲下,看着里面那筷子那么长的金色鲤鱼,伸手摸摸闺女的头:“厉害,晴空当然厉害,娘和哥哥都没钓上来过金色的漂亮鱼儿呢。”
一听娘亲这夸奖,晴空顿时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开心的咧嘴呵呵呵的笑着。
可想到哥哥和娘亲都没有钓上来金色的鱼,担心她们难过,便凑过去亲亲娘亲的脸,又亲亲哥哥打脸,安慰道:“娘,哥哥,你们别难过,只要你们努力,以后一定能钓上来大大的金色鱼儿的。”
妹妹如此贴心,经常崩着脸的小酷哥小川,顿时就笑了,手痒痒的捏捏妹妹的脸颊。
看着兄妹两个友爱的互动,云杉赶到很是欣慰。
晴空撩起衣袖,去水桶里抓那金色的鲤鱼,一边抓,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晴空想要把这条鱼煮了我们大家一起吃,爹爹已经接连十天都没回来了,好想爹爹……。”
“……快了,应该再等几天就能回来了。”云杉摸摸闺女的脑袋瓜,笑说安慰道。
小川眸光闪了闪。
虽然爹娘没有和他明说,但……自从前些天爹在虹口县组建狩猎队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爹要干嘛了。
大乾的皇帝对镇国公和爹爹步步紧逼,想要卸磨杀驴。
大乾的朝臣又多是贪官污吏。
一场三个多月的雪灾,便死了那么多人。
接下来。
还将持续三年的灾难年——大乾必乱。
而各方的势力即将纷纷崛起,很快整个大乾将陷入好几年乃至数十年的混战。
小川望着水桶走神之际。
忽的。
水桶里的一条鱼蹦跳了起来,跳出了水桶,好巧不巧的跳进了云杉的怀里,云杉下意识的起身并用手把鱼挥落在地。
眼前一黑。
脑袋一晕。
云杉用手撑住额头,身子有些站不稳的晃了晃。
好腥臭——
云杉涌起一股作呕的冲动,可还张嘴还没来得及吐出来,便意识全无,软软的朝地上倒去。
“大少夫人你怎么了?”邓婆子惊恐的尖叫了起来。
“娘?”小川吓得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晴空目露惊恐,整个人都吓傻了似的,哭都哭不出来。
秦勇脸色大变,急忙伸手接住了大少夫人,惊慌的对秦和吼道:“快,快去通知主子大少夫人晕了。”
“是。”秦和转身便飞奔而去。
秦勇抱着怀里的大少夫人,一边朝着前院的方向跑,一边吼道:“蛮牛,快去把路大夫叫去大少夫人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