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再出言不逊,本王立马砍了你。”
郑忠一缩脖子。然而回头看看麟德殿,四周如云的金吾卫,再看看孤身一人的李景霆,他胆子又大了,硬着顶了句:“只是暂时押回大牢,处斩的圣旨未废,待王俭大人回京,这行刑照旧……所有人都这么说,也就王爷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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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一线寒光划过,一柄剑刃已横在了郑忠脖颈。
随之而来的,是李景霆能把人冻成冰坨的目光:“本王的剑从没耐心。你试试?”
郑忠干干地咽了口唾沫。终于相信晋王爷今儿个,有些不同寻常。
曾经的他满心棋局利益,眼角都是炽热的欲望,心若块石头,除了自己的胜负,还没有任何东西,能将它煨暖。
然而此刻,这块石头却是火热,连同眸底都是疲惫而担忧的血丝。
他显然多日不曾睡好了。为了某个人辗转反侧,在无人可见的深夜,一个人咽下所有的孽缘。
郑忠忽的多了分可怜。语调软下来:“王爷恕奴才多嘴。可只要王爷出门听听,到处都这么说,又不独奴才一人。奴才只是告诉王爷事实,不是刻意和爷您膈应。”
“本王来,就是为她求生机。外面儿怎么说,哪怕是铁打的事实,本王也要把铁杵扭过来。”李景霆收回剑,淡然又坚毅。
郑忠看了看正午的太阳,还有依然紧闭的麟德殿大门,叹了口气:“可这么跪下去,也不是办法。”
“那就一直跪,跪到父皇肯撤旨。”李景霆暗暗咬了咬牙,一字一顿。
原来天没亮,李景霆就独自进京,铺了张草席在麟德殿门口,素席跪殿,请求皇帝撤销处斩辛夷的圣旨。
当然,顾忌王家,别说撤旨,皇帝连见李景霆也不见。殿门紧闭,两耳不闻窗外事。
于是,李景霆就这么跪着。从黎明跪到日出,从清晨跪到正午,一连几个时辰不挪窝,脸色苍白,冷汗浸透蟒袍,双腿已没了知觉,除了远远观望,随时准备冲上去的太医院诸人——
李景霆就这么一人跪着。
偌大的麟德殿前,他彳亍的背影如山,只为了那个甚至不知他为她所作一切的她,就倾其所有的无悔和赤诚。
忽的,一阵脚步声传来,随正午的日光投下片阴影,郑忠看清来者,脸色有些古怪:“棋公子?”
来者正是江离。他素衫芒履,披件半旧的鸦青鹿裘,墨发未竖冠,随意地拢在裘边的滚风毛里,衬着秋空如镜琉璃瓦,好似一幅画。
李景霆的目光闪了闪,并未起身,只扭了头去,冷声道:“你来干什么?父皇传召来下棋?”
江离走近,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景霆,摇摇头:“否。本公子是来见王爷。听闻王爷为辛家姑娘生机,素席跪殿,请皇上撤旨。这一连几个时辰,外面白的黑的话都传遍了。”
李景霆淡淡地瞥了他半眼:“事实你都看到了。何必费口舌重复?”
略带挖苦的话。空气中弥漫了股莫名的战意。大太监郑忠觉得尴尬,打了个千就自觉退下,原地只留两人,如两军对垒。
江离眼神流转,确认对话不会被旁人听到,才眉梢一挑:“晋王爷,草民是无所谓,关键是皇上不见你,你便是把膝盖跪烂了,也于事无补。何苦?”
“你在劝本王回去么?”李景霆冷冷地抬眸,“本王退出,你就有机会了,是不是?”
“不是有机会。而是机会,本来就是我的。”江离俯下身,直视李景霆,自信又傲然地一笑,“她本来就是我的。自有我为她寻生机,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直白。李景霆眸底的火花乍然点燃,霎时若熊熊大火,将二人之间的空气都灼出股火药味。
这是战场。男人的战场,杀人不见血,诛心只为那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