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舜钰,有些迟疑的问:“那日他同你在园子里,可有什么蹊跷之处,只怕刑部的人也会找你去问讯,事先准备好说辞,免得到时着慌,被他们抓出什么把柄来。”
舜钰不笑了,压低声说:“你定听过那后园子的传闻,有个吊死的冤屈女子,原来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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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真的。”
看砚宏瞬间脸色大变,她继续道:“那日下着雨,周海要同我说私话,遣了侍卫在园子口等,没说几句即起龙阳之兴,我不肯,把玉扳指还给他了绝。恰这当儿,便见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飘过,爬上山石,用白绢在梅树上系个扣儿上吊哩,周海不知怎的就倒在地上,侍卫赶了过来,再朝那女子看,却没了人影。”
“周海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砚宏看向他:“你不怕么?”
舜钰冷笑一声:“平生不做亏心事,何惧半夜鬼敲门!”复又握起笔认真的写字。
窗外明媚的光线透过婆娑树影,从丁香纱窗缝射进来,尘埃如虫般在她周围飞舞,房里灰蒙蒙又静悄悄的,砚宏浑身起了森森的凉意。
他有些坐不住,站起来要走,至门边又回头含糊说:“若刑部找你问讯,女鬼一句带过即过,说得细了,怕又来查那桩旧案。”
舜钰颌首应承,他才放心的去了。
至晚间十分,秦仲派身边小厮来请,舜钰心中暗揣测为何事,不紧不慢地前去。
过了拱门,五六个丫鬟在书房外的廊檐底下站着,见他来,有几个红着脸抿起嘴笑,有的忙进去禀报,没一会儿,丫鬟打起帘子,从里出来个姨娘,微笑着行礼,带着一众人告退。
舜钰这才进去,秦仲立在书案前,正用铜杵臼捣着黑糊糊的药材,满屋子腥苦味道,直往鼻息处冲。
印有花溪草描金名目的匣子从大柜中取下,搁摆在案上,她扫了一眼,即调开视线,上前作揖问安。
秦仲这才停下,边用方巾擦拭手,边走至窗前椅坐下,深深看她会儿。
半晌说道:“我今带太医院御医,去给刑部周大人之子周海瞧病,看到他戴着那枚玉扳指。诊疗下来中得是花溪草的毒,依症状情形,中毒已是甚深,只怕活不过五日去了。幸花溪草早已绝迹,御医拿不准,而不敢妄下定论,使我得回寰余地。”
“舜钰,你一已之为,可知会给秦府上下带来怎样的祸端么?”他加重了语气。
舜钰撩袍跪下,仰起脸看他:“秦伯伯放心,如若此番算计给秦府带来半点险处,我也万万是不敢的。周海为官家纨绔,来见我实为龙阳之好,皇上如今忌恨这个,才刚因此罢了几个京官,周忱怕落人口实,必会掩而不宣,只能将义塾封查寻索,想必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巧那后园子有冤魂之说,周海口中胡语,倒可应证五姐姐前来索命,他们心中有鬼,又查不出实据,自会往鬼怪神力上引,至于玉扳指,是周忱父子查抄田家私吞之物,岂敢声张,诸多见不得人的事,周海即便死了,这也是桩无头公案。”
秦仲拈髯默了许久,叹息一声:“你还是单纯了些,朝堂生存自有艰难面,臣心难免多诡谲。即便周忱想息事宁人,他人也未必愿意放过,自然而然,你会身处漩涡而不可自拔,可有想过么?”
舜钰淡淡道:“想过!正因如此,周忱更不敢滋事。”
秦仲无言,看着她愈发怔忡,这明明还是个面皮生嫩的小女孩儿啊,眼若含水,何时却已潭深不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