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方登部刚刚部署到位,尚未开始攻城,城上的明军赢得了短暂的休息期。
就在这时,两名天命军的士兵,用长枪挑着两颗首级,在城下大声喊道:“城上的明军兄弟们,赶紧投降吧,天命军优待战俘!”
“黄澍与河北的严云京、卜从善密谋扒开黄河大堤放水的事,已经被我们知晓,他们的人头就在这里,你们已经没指望了!”
两人的嗓门的确很大,不仅士兵,连黄澍都听到了。
黄澍大惊,挖断大堤放水的事,城内只有他和巡抚高大人知道,天命军如何知道这件事?难道放水的士兵被天命军截获了?
一旦黄河决堤,周围的良田被淹,百姓深受其害,那是历史的罪人,要受天谴的,即便能保住开封,救出周王,将来也会遭到言官的弹劾,朝廷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当初决定挖堤放水的时候,那是准备栽赃嫁祸天命军的……
他悄悄靠近城墙,从垛口探出脑袋,向下一看,可是两颗首级在枪尖上旋转,看不清脸面,不知道是不是严云京、卜从善两人。
城上的士兵自然也是看不清这两颗首级,就是看清了,他们也不认识严云京和卜从善,不过,看到黄澍的表情和行动,他们是八成信了。
黄澍盯着首级看了片刻,心中不觉一动,向着城下大声喝道:“你们胡说,谁要扒开黄河大堤?”
城下天命军的士兵不甘示弱,也是大声喝道:“如果不是预备扒开黄河大堤,你们为何在城中造船?”
另一名士兵跟着道:“严云京、卜从善分别带着数千士兵在朱家寨、马家口挖掘大堤,被我们发现后擒获,他们自己都招了,还能有假?”
“城内只有你黄澍和高名衡知道,难道你们要瞒着城内的士兵吗?”
“你们在城内在造船,将来河水淹了开封城,你们可以坐船逃跑,城内的百姓、士兵怎么办?难道要活活淹死吗?”
“你们好狠的心呀!”
“明军兄弟们,这样的黄澍,你们还为他卖命吗?”
黄澍一时语塞,天命军的这两名士兵,说得跟真的似的,他们是如何知道这些讯息的?难道城下真是严云京、卜从善的首级?
虽然没有承认,但黄澍的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他背着城墙,偷偷用怀中掏出手帕将汗珠擦了,却是说不出话来。
这时城下过来一群女人,跑到百步外的地方停下,一边哭一边向城头叫道:“三娃,当官的要放水淹了咱家的房子和土地,你还为他卖命?你这个不肖子……”
“二楞,别打了,出城吧,天命军这边有大量的烙饼,我和孩子都不会饿着……”
“四喜呀,你要再为这些丧尽天良的狗官卖命,我就……我就嫁给别人了……”
……
城头上的士兵中,有没有三娃、二楞、四喜,谁也不知道,城下的这些女人,家眷是不是在城头上守城,连她们自己说不准,她们的男人就在城内,此刻或许就在城头上。
但城头上的士兵,听到这些熟悉的声音,还有黄澍要扒开大堤淹了开封的讯息,却是让他们心寒。
眼下正是涨水期,大堤一开,周围的良田、村庄都会被淹没,百姓如何生活?这比干旱来得更为迅猛,很多人都会被卷入河水中……
便是地势稍高的开封城,也会被大水淹没,民房、商铺被河水浸泡,肯定会倒塌……
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有七八分相信,但想到城内的几艘大船,他们基本上全信了,如果不是预备扒开大堤,为何在城内造船?难道在护城河中行船吗?
当官的只想着自己,哪管百姓死活?大水来了,他们可以乘船逃跑,自己这些为开封流血流汗的士兵,只能被河水冲走……
有些士兵趁人不备,偷偷溜下城头,将手中的刀枪一扔,跑回家中去了。
逃跑的士兵越来越多,甚至都不躲避了,明着将刀枪、铠甲扔了,转身边跑。
黄澍见情势不对,亲手砍了一名逃兵的脑袋,口中喝道:“别听流寇妖言惑众,再敢逃跑者,杀全家!”
但军心散了,士兵们即便迫于黄澍的淫威,被迫留下来,再也不会像刚才那般死战了,自己已经被出卖了,还傻傻地为当官的卖命?
李自成把手一挥,方登部立即开始向云梯上攀爬,口中叫道:“杀呀……”
“我们只杀当官的!”
“其余士兵、百姓一概不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