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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满街都应该是售卖时鲜花卉的流动小贩,他们推着小车,或是背着篓子,大声兜售着时令花卉。
广府四季如春,长青常绿,是以终年花期不断,又处海陆荟萃,各种舶来的珍奇异种,再加上本地不厌其烦,培育和驯化的众多新品种,因此又有繁花之城,又称“花城”的别名。
作为上至公卿贵胄,下肢陡升小民,最贴近生活的日常装饰之物,每年绝大多数时光,都有兜售鲜花和花卉制品的各种小贩,而且往往量多价廉,是为广府士民百姓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一环,
哪怕是蓬户之里,舍几个小铜元,就能得到一大串粉嫩香白的妥耶花(茉莉)或是红紫渐染的茶花,插在鬓角或是挂在衣领,夹在腰间,作为最低廉的装饰。
若是豪门富贵之家,则会在花卉的档次和用途上,进一步下功夫,比如加工成香粉,或是精制成膏油。更别说那些专为女性向服务的各色店铺和工坊,以及作为风月蔽菽的青楼行院、园苑馆阁,更是消费的大户。
每年以此为生计者,号称不计其数,甚至畿内、近州的豪门大户,开辟大片的花田,来满足自家所需和售卖牟利。
我现在的身份,就是这么一个花贩子,三五个伙计,撑船行曳在无名的溪流中。
我真是昏了头,陈夫人只是让我派个人来,我却禁不住某种念头和欲望的驱使,亲自来了,当然是经过改头换面过之后的我。
鱼胶和植物染料混合物的改良配方,是水洗不掉的,因为广府实在太热了,要考虑出汗的问题,但是还是让我有些不舒服和不够踏实的感觉,。
得益于广府本身开埠以来作为海贸集散地到南朝诸藩首府的沿袭蜕变,浸润在骨子里的商业文化,让哪怕是被叛乱势力,给兵临城下之期,依旧有大把赶着牲畜,驾着车船,往来的畿内外的人。
至少让我显得不是那么另类和突兀。
毕竟以叛军的现状,也无法全面封锁广府,对周边,那些尚且违背战乱波及到的地区来说,危险和机遇是随着城中高涨的物价,一起共存的。
这也是广府本身最大的一个优势,只要海路不绝,源源不断的外援就不绝,也是城内士民的基本信心所在,或者说,广府本地的逐利精神,已经超越了战乱所带来的威胁。
说实话,就算是我也不能个免俗,特别是听说蔡廖和楚伯哀带过来的那些船只之后,顺势也萌生了一系列新计划,其中就包括:利用广府本地和外州的资源和消息代差,用空置的运力玩一回低买高出的短期投机。
但是事实上婆罗洲藩的底蕴,或者这两位的影响和关系,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当他们拿着海兵总署出具的输送许可,最终出港的时候,除了本身凑集的十几条海船外,还足足拉到了三十多条船只的同行。
按照我的建议和策划,他们跑一跑周期最短的,广府——雷州——交州,沿岸的近海路线,这样风浪的危险将被降到最低,叛军也无力威胁海路,作为海兵总署委托的承运商,他们将从外州运回广府所需的物资。
自古以来承包官方的业务,除了有强大的权势背景,斗则都是没法在正途上赚大钱的,
因此,他们真正赚钱的地方,是他们将广府当地,短期内积压滞销的物产,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大宗团购下来压舱,再分销到外州的过程。
乱兵围城,对广府本地规模庞大的手工业,是极大的打击,因此多数情况下很容易谈下来一个好价位。
而在回程以商人的尿性,在正常运输任务之外,不捎拼命压榨运力潜能,稍带私货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粮食、盐铁之类的,传统民生必需品上囤积居奇,那是找死也是授人以柄;香料珠宝什么的大多数奢侈品经营领域,背后的行会势力和权贵背景,也不是我们玩得起;
但是糖、酒、茶、药物和绢丝等,分量占用小附加值高,次要一些的日用品,在广府当地,同样也有极大的需求市场,这也是我建议的方向。
有这笔海量的资源在手,在位端起的买方市场主导,不仅仅是操作赚钱,小规模的烘托市价的手段,还有因此铺开的销售渠道和打开的市场代理,所带来的远期前景。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入行的人,一般不容易想到的地方。作为商人的本色,肯定不会将这些渠道资源,只当作一次性的投入就善罢甘休的,只要到时候因势利导,我需要的推力和大势自然而然都有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
如果叛军不能马上乘空虚打下广府,那发展下去,所要面对的就是以一隅的无根飘萍之师,对抗聚拢到广府的举国之兵。
不过广府本身实在太大了,就算打下部分广府,也终究难逃淹没在南朝动员起来的大军浪潮之中,所差别的不过是代价的多寡和决心的迟早而已。
因此我对陈夫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和明显是城外乱军之中的某人,取得联系颇感钦佩。
片刻之后,我在一处溪边的树林里找到标记,,蒙上眼睛,我强行忍住不适,事已至此,没法回头了。
正想说些什么,脖子上被重重砍了一下,卧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想要揉肩背上的酸痛,却发现自己被捆绑着坐在冰冷的泥地上,一个满脸煞气的军将,正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又一个送上门来的,”
他露出某种姑且称之为残忍的表情来
“不知道这次能炮制多久。。”
我不由大声的吼出来。
“还记得,木棉花盛开的山坡么。。”
对方愣了一下,却又哧哧笑了起来
坏了,显然我被坑了,我不由用下半身器官问候起对方从卵细胞到祖上十八代的女性亲属。
继续连声大喊着这句暗语,他却不为所动,只是呵呵冷笑着,逼上前做些什么,却被外面一个声音喝止。
我的心情也像是经历了好几圈过山车,重新颠了回来。
然后我被搀扶着抬了起来,蒙眼换了一个环境,才发现面前只剩下一个唇宽额厚、消瘦英挺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虽然穿了一身布袍,但是看起来自由一种久于军伍的干练和精神。
“某家不才,姓陈,字子河。。”
他对着我,毫不掩饰的露出某种缅怀过往的神色。
“不知道那人遣你前来,有什么话可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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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说。。”
“陈子河。。”
我愣了一下,不由靠的的一声,心中瞬间仿若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之前他籍籍无名,只是地方小军头,但是现在他的身价,至少价值一千万钱,这还是砍了他人头,送到广府去的奖赏的一部分而已。
虽然猜到陈夫人在乱军中的关系,多少会有点地位,但是没想到,早年很照顾她的那个兄长一般的男生,就是叛军硕果仅存的总头目啊。
这个现实实在太惊人了,惊人到只要稍有些路,就可能掀起以陈、宁两族为中心,乃至诸多政治派系的动荡和风暴啊。
那些对头又何苦处心积虑大费周章的,要在岭内南朝势力所不及的,江南藩镇犬牙交错的缓冲地带,来除掉陈夫人,只要这个消息往上城一丢,就足够牵连一大批人,死无葬身之地
“久仰久仰。。”
我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说辞,本能的反应道
“能要个签名么。。”
“要签名作甚,拿回去当手信么。。”
他楞了一下
“留个纪念而已,当我老去传家的时候,可以和儿孙吹嘘,当年我面对叛军首脑,也是面部不改色谈笑风生。。这就是凭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