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明并未发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地牢中浑身是血的军汉。
开了口,刘景峰也不隐瞒,把自己吃空额,喝兵血的罪行,如实招认。
刘景峰是王朴手下的参将,镇守大同,被秦浩明用述职的名义“请”到宣府,才有这么一出。
说起来,原本这是秦浩明对付王朴和晋商的手段,想不到竟然牵扯到高起潜。
“就这些?”秦浩明微微点头,继续问道。
“不瞒大人,就这些……”刘景峰哽咽地说道。
“本督看不止吧,你再想想。”秦浩明冷淡地说道。
啪……
李善友一鞭抽去,刘景峰的身上再添一道血痕。
“是晋商的事情吗?”
“把昨天讲的再跟秦督说一遍,贱骨头。”
“是、是……”
刘景峰已经被李善友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隐瞒,老实说道:
“除了吃空饷,多出来的军需,小人就把这些东西扣在自己手中,然后私下贩卖。”
“都卖给谁?”秦浩明冷冷地问道。
“卖给了黄记货行的东家黄永发。”刘景峰如实答道。
“继续!”
“大同兵马本应一万五千,而实际只有七千来人,相差一半。多余的兵器和铠甲我们都是卖给黄记货行。
俱小人得知,其他地方边镇也是大抵如此,只不过晋商每个人的地区不同。”
秦浩明微微点头说道:“算你老实,再说晋商私通建奴的证据。”
“是,秦督。”刘景峰当即说道:
“当时鞑子从大同破关,末将只能朝北门方向逃窜。
不想走到黄记货行所在的街口之时,突然瞧见货行内有人出来,在门口挂了一面杏黄旗。
末将当时纳闷,鞑子到来,怎会因为门上有一面杏黄旗,就不敢冲进去杀人、抢掠。
不过也没有时间细想,又继续逃命,没走多久,便逃到田记货行门前,可在这里,又意外地发现,田记货行的门口竟和黄记货行一样,也挂有一面杏黄旗。
看到如此情景,末将以为这应该不是巧合,随即末将又想到,晋商和鞑子多有交易,或许有交情。
之后看到几家晋商都挂有杏黄旗后,末将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也是真的走不动了。
于是全当那杏黄旗管用,从后墙翻入了黄记货行,找了个角落躲避。
没过多久,鞑子真的杀了过来,街上喊杀声不断,可院里却没有什么响动。
等到第二天鞑子出关而去,末将远路逃了出来,见街上一片狼藉,末将好奇地走到王记货行门前,想要看看那里如何?
到了门前,末将发现,那杏黄旗已经没了,可门户依旧关着,没有一丝一毫损坏的样子。
由此可见,鞑子并没有冲入王记货行抢掠。联想到这一切种种,末将不禁心中暗怕,这王记货行似乎是和鞑子有着什么关系。
也就这功夫,王记货行内传出动静,末将赶紧躲到胡同里面,紧跟着就瞧见货行大门打开,有伙计走了出来。
他们先是往地上浇了几盆雪,然后又把门砸的稀巴烂,最后又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洒到门口,做出一副被鞑子洗劫的样子。
等到朝廷查获范家私通鞑子后,末将就什么都明白,有挂杏黄旗的肯定就是私通建奴的。
只是,晋商势大,末将也不欲多事,故而没有向朝廷举报。”
刘景峰原原本本把当日的情形说一遍,中间还有思索,生怕遗落什么,又挨一顿打。
“好,签字画押。如果属实,本督会放你一条生路。”
秦浩明内心狂喜,他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对付的并不是吃空饷的问题,自然没必要把刘景峰置之死地。
“多谢秦督!多谢秦督!……”
刘景峰原本认为必死,得到秦浩明的承诺,不停的磕头谢恩。
“走,再去听听他们的。”
秦浩明淡然一笑,朝下一个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