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哈兰为此唏嘘不已,但往事已过,也没什么可抱憾的,我还是提起了前些日子的那次边境大战:“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能看出你情况不对,你和你的军队简直像梦游一样……”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哈拉眼神锐利起来,“梦游——这词很贴切,那些日子我的精神状态混乱不堪,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能确定一件事,我和我的军队似乎被‘那位大人’拿去执行了什么计划,不是现实层面,而是精神网络层面的: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它把我们所有人的精神连接接入点都转移到一个独立网段,然后把这个网段对外开放,在那之后,记忆一片混乱。”
我忍不住上半身向前倾,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闪电般划过脑海:“你说你们的精神链路和别的什么东西接触了?当时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哈兰咧开嘴,“你知道我当时为何领着所有部下冲出‘那边’的领土么?”
我摇头表示不知。
“在浑浑噩噩中,我产生了幻觉一样的东西,”哈兰摇头苦笑,“我好像突然发现自己被数不尽的敌人包围了,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不是下了命令,也不记得当时身边的部下有什么举动,总之我们好像是‘突围’出来的,起码我们自己感觉那是一次‘突围’。离开那边的势力范围之后我们暂时失去了目标,才会依循本能进攻新帝国:这是我们能找到的唯一可做的事了。”
“你说你在堕落使徒的地盘上,感觉被敌人包围?”我飞快地将自己猜想到的那些片段拼合起来,“让我捋一捋:‘那位大人’首先将你们的精神链路和总网隔离开,然后让你们这部分网络和外界的某个力量接触,在那之后,你们所有人的精神都浑浑噩噩起来,在之后不久,你产生‘幻觉’,觉得周围的堕落使徒全是敌人,于是‘突围’离开大本营,在那之后——你是不是已经和堕落使徒方面的精神网络失去联系了?”
哈兰点点头:“其实在那种浑噩状态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和总网之间的联系在变弱,而突围离开‘那边’之后,这种网络连接就彻底中断了。这么说来,我倒是当了一小段时间的‘撕裂者’呐。”哈兰说着,自嘲地一笑,随后仿佛想起什么细节:“对了,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浑噩感袭来的感觉,有点类似被你……额,浪子回头那什么的时候……”
我:“……这么严肃的话题咱别提那个招式名,你就说事情经过就好。”
“总之两种感觉是类似的,都是精神突然陷入混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对周围敌友的判断出现混淆,一个被压抑的深层人格开始和自己争夺主导权,然后就是行为上的异常。非要说区别的话,就是被你的逆转化力量影响的时候,这个过程更加迅猛。”
听到这儿,我终于彻底明白了:哈兰大举入侵帝国的起因,是他经历了一次不完整的“逆转化”,这次逆转化最初仅仅是让他突围叛离了深渊帝国,之后的入侵行为完全是在哈兰大军没有目标可做的情况下,下意识的举动——怪不得那次战役打的如同一次梦游之战。
那么他的逆转化因而何来?
拥有逆转化能力的,只有虚空生物,而哈兰的整个军团都遭受这种类似逆转化的效应影响,这让人联想到现在新帝国利用精神网络对堕落使徒进行群体净化的技术——正好哈兰的部下们也是在自己的精神链路被“那位大人”动了手脚之后才产生异常的,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在在哈兰和他的军队陷入“梦游”之前,他们与一个虚空生物产生了精神连接。
我回忆着哈兰入侵帝国的时间,推算他发生异常的时刻应该在那之前不久,在那一时间段,只有一个事件落入我的视线:在自己启程前往远疆的时候,我莫名其妙进入了虚空神游状态,当时有一个声音突然主动联系自己,那个声音来历不明,我一度以为“它”是来自深渊对岸的那个文明,但现在想想,对岸文明似乎还没掌握和这边即时通讯的技术,而且当时与自己联络的那个声音说话很奇怪——尽管我与对岸只有过零星几次称不上交谈的“交流”,我还是能明显感觉出前些日子那个神秘声音与对岸文明的发言人有些不一样。
我回忆着当时那个声音和自己说话的内容,一些在当时听起来莫名其妙的东西渐渐有了解释:那个声音其实已经隐晦地提醒我,它并非来自对岸,而且在挂断通讯之前,“它”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为了和我建立联系,“它”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损失了很多“东西”。
一开始我自然而然地将其脑补为:对岸文明要和这边联系,需要付出惊人的资源消耗,但现在想想,这种“损失”可以是别的什么,比如——网络节点。
因为和虚空生物建立了超链接,那个声音的主人每秒都会被虚空力量冲击,它在这种冲击下损失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的组成部分:精神节点。
那个声音十有八九就是堕落使徒口中的“那位大人”!
哈兰看我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忍不住好奇起来:“你想到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看着哈兰的眼睛,“我知道你们‘那位大人’的身份,而且在不久前,她曾经主动联系过我,甚至你和你的军队发生异常也与那次联系有关:她将你们作为一种缓冲,用来和我进行过一次持续数分钟的精神直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