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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江景烨早有谋划,竟然早早地就定了江城有名的武藏寿司店。这家寿司店以环境优雅味道好著称,但是因为采取预约制,所以通常得提前半个月才能预约上。
当然,价格也不是一般的贵。
寿司店坐落城北,远离市中心,占地颇广,但是林木颇多,设计得很有层次,颇有曲径通幽的意境。陆胜男坐在榻榻米上,木质窗户半开,屋檐下正中间挂着日式风铃,晚风轻轻一吹,便传来风铃叮当的清脆之声。园中灯光幽暗,磨砂的灯泡散发出淡淡灯光,逐鹿潺潺的水声清脆悠远,让陆胜男内心的躁动不安有了些许缓解。
是了,在她上车的那一刻,陆胜男就后悔了,江景白是她的软肋,她很清楚明白。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以此来被人利用。尤其是在知道了用餐地点是这家寿司店的时候,那样的情绪就更强烈了些。
往事不可追,她有些讨厌这样沉湎过去不愿脱身的自己。就算江景烨说的是真的,可以离江景白更近一些,那又怎样?
陆胜男觉得自己越发的活得回去了。
江景烨打发走了司机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脸纠结懊恼的陆胜男。只是眨眼间,他就明白了她为何如此,不禁觉得好笑,更多的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涩然。
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情绪……
“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陆胜男尤其颓丧地点头,十分老实地说:“我总有一种被你窥破心事无法反击的挫败感。”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承认,江景烨微微错愕,随即又淡淡一笑:“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若是有一天,无人看破你笑容下的心事,那时候你的感觉会更糟糕。”
就好比现在的他,高处不胜寒,便是这样吧?
寿司店特制的大麦茶十分好闻,茶味喝起来也甘美清香。陆胜男喝了一小杯,觉得心里好受些,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吧,认真听着江景烨说话,颇为认同地点头。
等到上餐的时候,看着厨师和服务员抬着金枪鱼就在他们面前片生鱼片,陆胜男觉得自己果然不应该跟着江景烨来吃饭。
“怎么?不喜欢吃寿司?”江景烨斯斯文文地吃着生鱼片,一副绅士的模样。
“我还是比较喜欢吃熟食。”陆胜男想,自己果然天生不是富贵命,面对这样一桌丰盛的刺身大餐竟然觉得无从下口。
“生活总要尝试些新鲜的东西才有趣。”江景烨慢条斯理地回了句。
陆胜男默然,挑拣了些她能下口的东西慢慢吃着。一时间房间里沉寂下来,只余院子里逐鹿流水的声音。
后来,陆胜男总是会想,若是那天她没有被江景烨的话蛊惑,没有被心里蠢蠢欲动的妄想指引,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大概不会的吧,世人总说,无巧不成书,又或者,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陆胜男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所见的场景。她只是觉得独自面对江景烨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想要在院子里逛一逛。她很喜欢日本的逐鹿,小小的一节青竹,利用杠杆原理,将潺潺水流营造出一种“高山流水”的高雅来。
石桌上摆着新鲜盛开的花,白色满天星和红红绿绿的鲜花插瓶,甚是得宜。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从屋里飞奔而出,陆胜男坐在小小的石凳上,托着下巴看着那个小人儿欢笑着从院子里跑过,对着光影下缓步而来的男人笑得如同这桌上的满天星,声音清脆愉悦,他伸出胖胖的小手去拥抱高大的男人,陆胜男看着,心里也觉得愉悦。
她听见他糯糯的声音透着欢愉:“爸爸。”
陆胜男想起了安安,还来不及怅然,逆光而来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院子里昏暗的光线却依旧照亮了他的面容。所有的情绪在看清他的脸时,都烟消云散。
向恒!
仿佛有万千头野兽从心里奔腾而过,陆胜男“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片刻惊慌后却明白过来自己这样有多不合适。又颓然地坐了下去。
好在她坐在角落里,光线昏暗,草木丛丛,并不打眼。陆胜男僵硬地转了个身子,将后背面向来人,盯着插瓶里的白色满天星愣神。
“爸爸,妈妈在里面等你。我等不及,就出来接你啦!”
“乖儿子,想爸爸没有?”
“可想可想了,爸爸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啊?”
“爸爸最近有事,明天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
他们从她身边走过,谈话渐渐不可闻。陆胜男深吸一口气,抓着桌子边缘,用尽力气才不让自己心里的邪火喷薄而出。
她认得他,记得他的声音,却从未听过向恒如此温柔的语气。
那一刻,她心里除了愤怒,更多的却是替向暖和她妈妈周阿姨感到浓浓的悲凉。
是姓周吧?陆胜男几乎都忘记了,向暖妈妈的姓氏。那样温柔坚强的女人,每次去向暖家的时候,总是笑盈盈地让自己叫她向妈妈,或者向阿姨。古人有女子嫁人后冠夫姓的风俗,陆胜男几乎都忘记了,为什么总是叫她向阿姨。
陆胜男叹口气,再无心留在这里,回了屋,却总有些心神不宁。
撞破这样大的事情,她要不要告诉向暖,要如何开口?向暖那样火爆的脾气……
“这是怎么了?你皱眉的样子可真是难看。”接完电话回到餐桌上的江景烨毫不客气。
陆胜男抬头看着他:“你是故意的吧?”
她和向暖认识这么些年,从没有听向暖说过她爸和她妈吵架、感情不和之类的话,反而总是惆怅自己找不到像她爸妈那样情投意合的伴侣。她一直以为,不,应该说,是他们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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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们都一直以为,向恒和阿姨,感情牢不可破。
是向恒掩饰得太好,还是向暖太粗心?陆胜男心思飘忽不定,百转千回地想了又想,却觉得让她来撞破一切,怎么看都像是江景烨的手笔。
江景烨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什么故意的,我怎么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