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抚了女儿几句,就表示理解。说男人都是干大事的,自然不耐烦这样的琐碎。既如此,全听穆迪做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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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特别声明这房不是想让小两口单住,说是怕杨卫帆工作忙,有个地方歇脚方便。
于是一点小风波很快化于无形,杨家的客厅又充满了热火朝天的说笑声。
只是这些聊得叽叽喳喳的女人们,她们可谁也没能想到,就在她们为她们眼中很般配的两个年轻人,努力规划未来幸福的时候。其中的男主角却正在花市上二条七号院里,默默地站在三间没有灯火的大北房前发着呆。
杨卫帆想念曾住在这里,与他亲如一家的奶奶、叔叔、婶婶,想念那个他曾发誓要保护一生,却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他厌恶家里的嘈杂,完全是不由自主驱车赶来的。可冯家人如今究竟在哪儿呢?
即将结婚的现实和记忆里那个清丽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又让他的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眼睛终于湿了……
说真的,其实杨卫帆也没有想到。他所思念的人就在此时此刻,也念着他呢。
这个城市里的某一处大杂院的角落里,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正一边听着“话匣子”里播放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一边痴痴地看着一盘磁带的封面。
那正是他的专辑,上面是他穿军装的照片,可奇怪的是,磁带的塑料封甚至都没有打开。
就在这时,里屋又传来一个咳嗽的男音。
“小帆的歌儿广播电台既然天天放……咳、咳……你听就是了,又何必买磁带呢?你一月工资才多少?咱们家又没有录放机。唉,不是爸说你,傻丫头……咳咳……你明知你们俩不合适,何苦来呢?”……
是的,世界上有许多事确实是一言难尽的,甚至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古怪非常,不合常理的。
就比如这盘没开封的磁带,比如冯家人为何一夜失踪,比如当初洪衍武为什么穷追猛打,不惜冒险跟陌生的警察周旋,也要从尤三手里弄回来的五块钱,比如洪衍武为什么自己能忍辱负重,却容不得副食店售货员义正言辞地教训擅改购物本的洪衍茹几句……
这算幼稚吗?不,不能理解的人才是幼稚。
唯一的答案,就是这些为人不易理解的行为背后,往往都是某种无奈和伤感,恐怕藏着人心里最柔软最敏感的部分。
而人一旦带了感情,即使有时候明明知道某种选择不应该、不理智、不划算,但就得这么去干,才能踏实,才能获得心里的一份安宁。否则就闹腾,就亏心,就后悔,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骂自己是天下第一号的废物蛋!
同样一个除夕夜,在大兴县团河农场值班室内发生的一幕,也是这个道理。
敢情年关前,“淘气儿”和另两个在别处倒票的兄弟一起被发到了这里。
于是和去年对待“机灵儿”一样,“大得合”带着“尤三”和“机灵儿”,仍旧在值班室设宴接风款待。
“淘气儿”和“机灵儿”原来都是“红叶”手下,见了面儿自然亲热。他也很感激“大得合”这番安排,那么在等着吃饭打牌的时候,就故意手松,输在台面儿上三百块钱。
这面儿走得挺漂亮!按说大家伙彼此满意,本来是能痛快喝一气儿的。
只可惜,当“尤三”把菜一端上桌儿,大家干了一杯聊起天来,提及洪衍武和京城江湖现状。话却说得越来越不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