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蟾叟望向上官莞,淡淡问道:“上官姑娘还有要补充的地方?”
上官莞道:“阁下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金蟾叟眯起双眼:“儒门的人由儒门来处置,合情合理,难道上官姑娘有什么异议?还是道门想要越俎代庖?”
上官莞道:“道门不想越界,只是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的道理,我们是苦主,柳凤磐似乎应该交由我们来处置。”
金蟾叟冷冷道:“什么苦主?就算柳凤磐当真谋害了张白圭等张家人,张白圭也是我们儒门弟子,该由
我们儒门处置。”
“非也非也。”陆雁冰接言道,“隐士此言差矣,儒门说‘天、地、君、亲、师’,‘亲’在‘师’前,所以论师承之前还要叙亲谊,虽说张白圭是儒门弟子,但我们说的这个苦主却是张家人。”
金蟾叟想起一事,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卢北渠更是先一步想到,开口道:“是张白昼。”
上官莞道:“正是,前些时日,我曾陪他拜访诸位老先生,诸位应该有印象才对。”
梅盛林点头道:“有印象,张相后人。”
这个时候,又有两人并肩走入此地。
一人身穿白袍,绣有三朵莲花,腰间悬有长剑。
在他身旁是个少年人,同样是一身白衣,身后背负长剑。
见到此二人之后,柳凤磐顿时面如死灰。
道门中人则是纷纷行礼。
其余的儒门中人和帝党重臣犹豫了片刻之后,也纷纷站起身来,表示恭敬。
虽然来人很年轻,算是众多儒门中人的晚辈,但儒门的规矩却是“君”在其他之前,仅次于天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年轻人正是道门的“君”,要高于一宗之主和众多大祭酒、山主。
金蟾叟脸色难看,嘴唇微微颤抖。
这不是金蟾叟第一次见到此人,可相较于以前,此人腰间所悬的佩剑,却是让他感到胆寒绝望。
清平先生李玄都,身兼地师和李道虚两人传承,也就是身怀两大仙物,哪怕如今李玄都伤势未愈,也没人敢说能稳胜于他。
按照道理来说,未曾跻身元婴妙境的李玄都本不该如此势大。
无奈地师徐无鬼飞升,大剑仙李道虚飞升,老天师张静修也飞升了。
三人在世的时候,互相牵制,帝京城反而高枕无忧,可三人陆续飞升之后,儒门就只能亲自面对李玄都了。
曾经有人觉得李玄都过刚易折,可现在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如果李玄都不曾被折断,那岂不是无坚不摧?
宁忆来到李玄都身旁,将张白圭的绝命书交到李玄都手中。
李玄都拿在手中,逐字逐句地看完。
整个过程,无一人出声,无一人有动作,皆是安静不动,等着李玄都看完。
李玄都看完之后,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其心中所想,然后他将绝命书交给了身旁的张白昼,轻声道:“记住这上面的话,记住那些无辜枉死之人。”
张白昼珍而重之地接过大哥的绝命书,双目赤红,重重点头。
李玄都望向金蟾叟。
一瞬间,金蟾叟体内气机如沸水翻滚,气血流转发出流淌声音,甚至他的衣衫都微微荡漾。
李玄都不曾触碰腰间佩剑,只是开口道:“我想带走此人。”
刹那之间。
天人造化境的金蟾叟感觉到莫大压力。
仿佛行走在戈壁之上,遇到了接天连地的巨大龙卷,就连抬头也十分艰难。
当他好不容易抬头望去,又好似是眼前世间唯有李玄都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