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俪因他伤心,却因他心冷。
洛俪将暗室最里层的机关设好,试了两回,还算好用,又取了最外层的机关,小心翼翼地安放到外屋,这次她用的是梁娥眉的出生日期,那也是自己前世的真实生辰,只不过在后面加了个“二”字,以此证明前世自己还有个孪生姐姐。
命运,是如此的离奇,错综复杂。
有了第一次安装的经验,洛俪安第一道机关时很快,时间更省了大半。
安好后,洛俪浑身酸软地躺在暖榻上,由医女给她按摩。
医女一边按摩,一边道:“冯老太医家有最好活血化瘀的药酒,娘娘感觉比早上时疼得如何?”
“像针扎一样火辣辣地疼,本宫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罪。”
洛俪的声音不高不低,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
“你是自小学的医么?”
“是。太医院骨科医正冯老太医便是臣女的祖父,我是跟着父祖学的针灸、按摩之术。”
“女儿家有一技之长最好,本事是自己的,走到哪儿都不用怕。本宫在家里时,祖父常说,世人重男轻女,先是女子自轻,方才被轻视。”
洛俪像与寻常人一般地聊天说话。
冯医女按摩的力道不轻不重,让她觉得后舒服,即便她身有武功,只怕这伤痛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全好的。
皇帝此刻只携了高昌,正静静地立在凤仪宫偏殿外头,站在窗外,静静地聆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冯医女轻轻柔柔地道:“娘娘勿须担心,昨儿伤的筋骨,往后仔细治疗,定不会落下病根。”
皇帝偏宠杨淑妃,娶她不为情故,只因要她替杨淑妃挡灾,挡叶太妃的刁难。
皇帝所谓的情深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他宠杨淑妃,为何不直接给杨淑妃一个后位。
以他的性子,就算宠到极致,也是防着杨淑妃,他是不愿杨丞相成为第二个窦承嗣罢?
“借冯姑娘吉言,身体的痛远不如心里的痛,不过也好,痛得麻木,就不知是痛,若是能炼就一颗冰石之心、木头之心,就更好了。寂寂深宫,适合不会心痛的人活着,也只有不晓痛的人,才会活得长长久久……”
她对他,已失望至此。
盼着自己的心,再不会痛,盼麻木,盼如铁石之心。
洛俪又问道:“你是哪年出生的?”
“明和末年。”
“比本宫还大一岁,本宫是同光元年生的。”洛俪粲然一笑,“生病了挺好的,可以休养,若能修身养病到生命的尽头,不这样躺在这里坐吃等死,也不错,不错。不用担心饿着,亦不用担心风吹日晒,不过是把心熬成铁石罢了。”
冯医女听得不忍,“娘娘还年轻,何必妄自匪薄。”
“人虽年轻,可心也经几度生死,若然还活着,却已于昨晚彻彻底底地死透了。”她知道他在外头,有些话是与冯医女说,也是与自己说,更是与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