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民倒底还是年轻,没有牢门外那只老狐狸沉得住气,一段时间的言谈让他不由自主的慢慢放松了对面前这人的警惕,自己把二人对话的话题引到了昨晚的事上面。
“我的那些兵们,戴长官没有为难他们吧?”孙玉民很关心那些自己的人的安危,问出了他本不想问的问题。
“都是南京城下来的英雄,戴某怎敢为难!”戴笠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接过了这个话题,并引诱孙玉民往他希望的方向继续说下去?这个年轻虽然很小心和机灵,但是还是显得有稚嫩,这让他终于有了拿下的把握,他接着说道:“不过……”
听到他的半截话,孙玉民心中想道:这只老狐狸即将露出他的尾巴,正题来了,看他怎么说。
“戴长官有话请直说,卑职洗耳恭听!”孙玉民不卑不亢地说道。
“昨晚的枪声想必孙上校都听到了,二处昨晚上有两拨兄弟被人给灭了,就在这大武汉的城中,就在戴某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就这样让人给灭了,码头上的那一队人尸体都让扔进了长江。”戴笠面无表情的说着,好像他只是个旁观者,脸上没有出现应当有的咬牙切齿和火冒三丈。
“不是我的人干的!”孙玉民很直接。“所以请戴长官您手下留情。”
“哈哈哈哈……”戴笠笑道:“够直爽。我知道不是你的人干的,否则你认为你还能好好的呆在这间牢房里?”
“戴长官,我的手下他们人呢?为什么没关到这里来?”孙玉民着急知道董文彬和邓东平他们的下落。
戴笠没回答这个问题,示意边上的胖子狱警解释。
“他们不够格关进这一条牢房。”胖子狱警或许是因为站了太久,脸部有点缺氧似的,惨白惨白的面庞上,一堆推的肥肉滚动,说一句话都能像波浪一样扯动半张脸。
“不够格?什么意思?”孙玉民不明白。
“这里是死囚房,进了这两条牢房,要么是横着出去,要么……”胖子狱警没把话说完。
“哦!”孙玉民总算是明白了这里为什么这么凄凉和阴森,想必是无数的冤魂命丧于此。“你可以把话说完,我听着呢。”他看着那个胖子,那一堆白肉有点让人瞠目结舌。
“也有人从这出去过,那人现在是戴处长手下得力干将。”胖子狱警委婉的说出了这句话。
孙玉民总算是明白了,姓戴的既没严刑拷打,也没有金钱美女引诱,只是不想让自已的自尊受到伤害,他想把自己收为己用、纳为己有。
孙玉民怎么会让姓戴的揽到营下!他听完胖子的话,脸上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表示任何反感,也没有着急忙慌的迎杆而上,连一声‘哦’都没有说出来。
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戴笠真是有点动心了,他算得上阅人无数,但这个孙玉民的城府他真心看不透,越是看不透就越是让他喜欢。
“姓桂的就那么值得你为他卖命?”
声音是从戴笠嘴里说出来的,孙玉民并不惊讶他会这样说。
该如何对他们说呢,孙玉民自己都没有想好,说值得吧,这是在自欺欺人,连自己都不会相信,说不值得吧,自己的所作所为给任何人的感觉都是:孙玉民就是桂永清铁杆追随者。
这句话没有得到孙玉民的回应,出乎戴笠的意外之外,他真的没想到,面前这个人居然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
难道另有隐情?戴笠心中窃喜,他不会往孙玉民是因为怕死,而故意不说自己是桂永清嫡系上去想,作为从淞沪战场和南京城下来的军人,哪一个人还当自己的命是命。
戴笠没有继续往那个话题上说,他想给这个孙玉民一点时间,作为一个聪明人,不需要别人把什么都完全点破。
“可以把他先留着吗?他是我的兵。”看着转身欲走的戴笠,孙玉民开口说了一个请求。
戴笠看着孙玉民手指着的方向,隔壁牢房的地上躺着一个盖着一床满是血渍被子的犯人,那人显然是受过重刑,脸上的伤痕还不算陈旧。他就躺在铺着一层稻草的地上,难能可贵的是,这个人紧挨着铁围栏,面朝着孙玉民这边的牢房,还打着轻鼾。
“你的人?”
“是的!”孙玉民回答。
“教导总队还是46师?”戴笠问。
“教导总队二团二营,我的司务长钱进。”孙玉民回答。
戴笠没有怀疑他的任何一句话,他转头往旁边的那个胖子狱警:“他怎么关在这里?”
“沈爷关进来的。具体原因没有说,连提审都是他老人家亲自动手的。”胖子回答。
“沈醉?”听到胖子狱警叫那个小子为老人家,戴笠眉头都皱起来了。“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听行刑的兄弟们私下聊天说,这个人被抓时,身边有不少黄鱼和大洋。”胖子不敢撒谎。
戴笠顿时明白了自己那个得力手下在做什么了。他对胖子狱警说道:“把孙上校请到隔壁房间去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