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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荒山野地的,一孤零零的外地贩羊的,遇到了一向他问话的妇人。
那妇人问:“有没有死的羊。”
看这问题问的,凭白无故,哪会有那么多死羊,再一,即便有了死羊,何以会一直带在身边,可不早就吃了它或埋了它?
这贩羊的,不由好生奇怪,问她要死羊作什么。
妇人在身上作了一比划,说天就要冷了,她没的衣裳穿。
贩羊的这才进一步地看向妇人,只见妇人身上可不就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单袍吗,上面还缀满了补丁,但纵有补丁,也不免她露胳膊露肉。
妇人说,其实她想要的是羊皮,如要活羊,他定会不舍,她也不好意思要,所以只好要死羊了,她要用死羊的皮为自己作一件袄子,以抵御即将到来的寒冬,说着,这身体竟已开始哆瑟,好象说到冷即特别冷似的。
贩羊的莞尔一乐,道:“哪有那么现成的死羊啊。”
但那妇人却讪讪地看着他不走。
这贩羊的手一抓头,似想起了什么?然后扭头就走向他身后的草舍,从里面拿出一件又肥又大的羊皮袄子,哈,这袄子,一看即知是他的,上面的衣领和袖口都有黑亮的汗渍,挨身的里子上的羊毛也都变成灰的或黄色的了,同时,这袄子一拿出,立即散发出一股不知名的气味,象羊身上的羊膻味,也象男人身上的汗腥味。
贩羊的递向妇人道:“如你怕冷,把这个拿走吧。”
妇人有点儿惊异,直直看向贩羊的。
贩羊的笑着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介意。
妇人接了袄子,披在身上后,转过身子,便走了。
贩羊的,以为这是个住在这附近哪个旮旮旯旯里的山里人,因他毕竟是外乡的,对这儿也不太甚熟悉,且沿路过来时,也有穿得破破烂烂衣服的小孩或老人伸手向他索要过钱物,因山里的日子毕竟穷嘛,不好过,对此,他有则给,也见怪不怪。
打发走了妇人,贩羊的便开始招呼他的羊啦,刚开始,偶然一抬头,还能看见妇人离去后的背影,再抬头看时,妇人已无影无踪了。
傍晚,贩羊的蹲在草舍外,为自己熬了锅稀饭,正准备吃,听的身后,有一阵连着一阵的嘟哝。
“我可不会白穿了人家的衣裳的。”
“我可不会,象谁谁似的白穿了人家的衣裳。”
“哦!白白地穿了人家衣裳,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别看我穷,我可不会让人家看不起我,落我白穿了人家衣裳。”
反来复去,絮絮叨叨,一直就这么的几句话。
那贩羊的听得一乐,不用问,已知的是那妇人又来了,跟着,贩羊的便扭过了身子,却见妇人已端端来到了他的跟前。
那妇人穿着他白日里刚给过她的大袄,胳膊上挎着一篮子,篮子上蒙有一笼布,掀开笼布,里面竟是还冒着热气的虚不腾腾的大白蒸馍,妇人挨着他蹲下,拿出一蒸馍,递向他,说:“给,吃吧!”
贩羊的没料的妇人会是来给自己送蒸馍的,寻思道,那不还是因了白日里,自己给了她件破袄子吗?遂笑着说,“啊呀,你真没的这么多事,不就那袄子吗?再过两天,我就要走了,那袄子,我也需要不上,给你就给你了,且不可放在心上,还劳得你如此费事,实在是值当不过的。”
妇人不接他的话,只定定地看他。
他看出来了,如他不接她递过去的馒头,她就不会放手,她就一直举着,直到他接住为止。
他笑了笑,接住了。
其实他哪会不接呀,不是他禁不的让,人给了就要,而实在是怕辜负了这妇人的心愿,毕竟人家大老远地给他送来了,是怀有一番诚意的。
妇人见他接了,则将篮子放在他面前,转身又去了他的草舍。
他斜了斜身子,向草舍内看看,原来,那妇人是去为他收拾草舍的。
哈!他那草舍内除些许干粮,装在袋子里,地上还有个草铺,放着他的铺盖和衣物,其它则什么也没有了。
他想制止,又想到,如制止了反显自己撇清,遂笑了笑,也就没有再吱声,一任妇人随便翻腾。
那妇人可规矩得很,掂起他的铺盖,一件件地拿到草舍外,逐一的对它们进行拍打,拍打得尘土飞扬的,然后又返回草舍内,再将铺盖规规矩矩地铺好,同时也将他散乱的衣物,一件件码好,叠成一堆,放在他的枕头处。
他端着碗,走到门口,见妇人忙碌,呵呵笑道:“你歇着吧,乱就乱吧,我也不是什么时候讲究的人,你弄它作甚?”
妇人不理,仍继续她的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