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二哥,脸色铁青,悻悻道:“两个都不省心。”
她的夫婿迅个地低下了头。
她的娘不由又抹了眼泪。
她的二哥,让众人散了。
接下来,三人出了客栈,分道扬镳,各走各路,她夫婿上了学堂,她的娘回了家,她的二哥筹办武馆,也忙他的勾当去了。但三人,却均不约而同的都想起了她刚才时的样子,她着浅色衣裳,长摆长袖,衣带飘飘,她瓜子脸,柳眉杏眼,薄唇无色,脸却苍白如雪,她端庄肃穆,柔弱而刚强,她潇洒利索,没得一点点儿女情长。
她的夫婿有一瞬的心痛,暗想,“好一凌利皎洁的女郎,美艳无双,却恁个多变,她美好、多情,却也暴躁、强势,自己怎恁个爱她呢,却也无端地怕她、恨她、嫌她。”
她的娘自然也对她不舍,暗想,“好一标标志志的闺女,竟已长大了,竟已出阁了,可怜她向来的争强好胜,每一番的争执,最后只有她最伤心,如此她该有多个伤心,多个烦恼呢,却是人的性即是人的命,如果她改了脾气,或许还会好些。”
她的二哥想的却是莫名的自豪,心道“不亏是我们家的闺女,长得好不齐齐整整,又雍容,又识体,没的一顶点儿的窝囊颓废,清清爽爽,豪豪迈迈,那聂隐、红佛也不过如此。”
不一会,妇人便回到了冯家庄的家里。
她央得那赶车的,将她捎带的东西,送到堂上。
这赶车的便一胳膊,挎着一个篮子,将两个篮子一并提到了她公婆的堂上,那两个篮子里,一个盛着红艳艳的萍果、金灿灿的桔子、黄澄澄的鸭梨,另一个则装了一块肉,一瓶酒,一包红糖、一包点心。
她的婆婆一见她,不禁又惊又恼又……,正无措,她却说话了。
她那神情,一如她平常,不冷不热,不温不火,不板也不笑,而她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可不向来即穿得象做客似的吗,这一会儿,更是耀眼的绚丽,只听她道:“孙郞已回学堂,一切都已安生住了,你和公公也大可不必担心!我那哥和我娘自也会时常对他看顾。”
她的婆婆咂巴咂巴嘴,欲想说什么,却一晌的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末了,只看着那两篮子东西,讪讪道:“怎又破费,买那么多东西。”
她说:“没啥,你吃吧。”
接下来,她便回到了她自己的厢房。
迟晌,该做午饭了,她又出来烧火做饭,她那婆婆颤颤也上得火房,她说:“你出去吧,不劳你。”说着,也不看她的婆婆一眼,只顾着往锅底里填柴。
她的婆婆讪讪地站了一晌,终又讪讪地走出。
这日子便也算消停了。
过了两日,她那婆子出了门,逢人便说“哟,可莫再说我那媳妇子用枣树枝打我了,要说,根本就没打到我身上,而她第二日,找了我儿子,安策了我儿子上了学堂,便又回来了,又从那城里,给我带了好多东西,真的。”
那一众邻人,却撇道:“没的再给她搂了,我们都看见了,不正你领着我们看了她屋?见了她的枣树子?又说她打你打你儿子么?呃!你说她又给你从城里捎了好多东西,没的,你拿来,让大伙瞧瞧,尝尝,我们则信。”
却是这老妇人见人家要尝她的东西,又不舍了,道:“那可不行,那是俺媳妇子专孝敬俺的,老贵,老花钱的,俺自个还舍不得吃呢。”
众人嗤笑,又问她“那媳妇子原给你的家什,你可又让媳妇子抬走了?”
老妇人说:“俺那媳妇子说了,即给俺了,她则不要了,如俺不稀罕,可由俺随意打发,天爷爷,俺怎个会不稀罕呢,俺可不更舍不得随意打发了。”
啧。
这边厢,孙生放心不下,两日后,也回到了家里,吃过了晚饭,厢房内银灯高照,银屏雀开,两人一番旖旎亲昵,那孙生望着嫣然倩笑的妇人,嗔道:“好娘子,恁个美丽,恁个喜兴,何以人都说你是冷冰冰的呢?说你不甚爱说笑!”
不料,妇人立个敛了笑容,定定地望着他,道:“姓孙的,听了,这一世,我什个也不在乎,什个也不稀罕,我只图和你温柔相爱,我只见你才说笑,也可说,我即是为你生的,也是为你活的,这世上任何人,我的爹娘、你的爹娘,包括你我将来的儿孙,于我来说,都比不上你,如你待我好,割我肉让你吃,我也舍得,如你待我不好,负了我,我则杀了你!”
乖乖!好不郑重,那妇人说完,满眼都是杀气,直叫孙生看得目瞪口呆,那孙生浑身一凛,汗毛都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