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不禁眯了眯,暗想着:他绝对不能死,他会回来好好惩罚这个无法无天的母大虫。
邢岫烟抹掉眼泪,说:“趁你现在还有意识,你快去吧。”
徒元义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过不一会儿,他凭空消失在床上。
邢岫烟放下床上的纱帐,然后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她忽然明白了当时的情况。那个角度,当时他能侧个身堪堪避开,可他并没有那样做,只因为他若避开,受伤或者死的就是她。
她不禁深恨自己的无能。
他的外挂不知能不能解这巨毒,他毕竟是凡人之身,与从前不同。
忽听帐门来李德全禀报说太医都到了。
邢岫烟才回神来,说:“且在外头候着,不许进来打扰圣人运功逼毒!”
邢岫烟抹去眼泪,打算出门去,忽看见案几上的天子宝剑,正是锦衣卫抬徒元义回来时替他拿回来,恭敬放在这里的,他没有带走。
邢岫烟伸手拿起剑出了帐外,看到随驾的李医正、徐太医、胡太医,肃然道:“皇上服用了三颗‘雪参保荣丸’此时正运功逼毒,除了本宫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李医正,当时你们给大皇子开了解毒/药再给我一瓶备用。圣人说服那药辅助,他当能解了那毒。”
李医正等人虽然见此时未能给皇帝诊治,但贵妃一脸镇定,说来有鼻子有眼,心中大安,忙应声道:“是!”
却不想小篾片经历过职场,在现代也见多了人和事,且读过不少杂书,知道说谎的经要,半真半假,表情真诚,别人最会相信。况且,此时她尚有身份优势,除非徒元义一直不出来,下头人心一乱就难保不出事了。
邢岫烟也不确定徒元义什么时候能好,她到底是一个后妃,膝下也无子,底下文臣武将要是生出别的心思就不好了。
毛太/祖说过:革命的首要问题是要弄清楚,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团结朋友,打倒敌人。朝政权力何尝不是如此,她通读史书,失败者多是败于“独木难支”。此时,她身边必须要有人,她才有安全感,也能暂为徒元义稳定大局。
徒元义倒下后,她的坚定的朋友有谁?
邢岫烟道:“李德全,立即派人宣召萧侯夫妻、淳于白、欧阳磊、贾琏来围场听候!”
有萧侯,他虽是个纨绔却和金世超是少时玩伴,他插科打混说得上话,她也就能勉强暂时驾驭住西宁郡王。而贾琏是王子腾的侄女婿,王子腾虽然被驾空,还是有些威望在的,且有能力,看在贾琏、王熙凤这层关系上,他总能暂时感觉她将他当自己人,也许能用。万一有什么不对,这两位大臣也能顶一下局势。
李德全连忙去办,邢岫烟又令西厂太监和锦衣卫守在帐外,自己才回了帐等待。
翌日上午,淳于白和欧阳磊速度快,就先赶到了,邢岫烟连忙在副帐中见了二人。
一通虚礼之后,邢岫烟问道:“张志可是安排了?莫在此时让有心人有机可趁。”
这段时间,他们一边保护张志,一边也在通过张志所知道的内务府中的事和那皇后表兄弟皇商赵家顺藤摸瓜,暗中查些关系网。
淳于白道:“我们带他过来了,当我的一个随从。”
邢岫烟奇道:“你们这速度他可吃得消?”
欧阳磊笑道:“娘娘忘了他家原是做什么的?汉人不是马背上的民族,但这小子却是实实在在是马背上长大的,他爹一辈子在朔方皇家马场当小官,他是四岁就上马背了,对马的性情知之甚深,骑术更是不得了。”
这倒让邢岫烟讶异:“这本宫倒没有想到。”
欧阳磊道:“陛下伤得如何?”
邢岫烟道:“那毒本就霸道无比,若是常人是药石枉效的,但圣人有神功护体,此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危,只不过必须入定慢慢以内功逼出毒来,却是片刻也不能耽搁,更不能让外人打扰。”
二侠一听,瞬间起了佩服之心,他们内功也不弱,但是面对剧毒,若没有解药,也只能暂时保命,徒元义居然能传说中的逼毒。
“陛下果真神人哉!”欧阳磊叹道。
邢岫烟道:“刚刚经历过刺客,便是锦衣卫们的武功都不错,奈何他们还有这些下作手段,本宫也是忧心,陛下入定关键时刻,若是有人来捣乱,本宫一介女流难以应对。二位武艺高强,只好请你们为陛下守牢金帐了。”
淳于白和欧阳磊肃然,半跪道:“我等听候贵妃娘娘差遣,万死不辞!”
邢岫烟忙虚扶二侠起来,说:“这也没有外人,二位不必多礼。”
邢岫烟带了二人到了帐外守着,却也不令他们进去,二侠虽然江湖浪迹惯了,但是真的臣服后却是守礼有度的。
中午,邢岫烟刚吃了点东西,却听人报说大皇子来探望皇帝,邢岫烟蹙了蹙眉。
此时,皇子总是个敏感的人物,要说底下的臣子从来没有想过万一徒元义出事就拥立嫡长子徒晖还朝登位,她是不相信的。
在古代,死于毒蛇之口的人不知多少,古代没有抗蛇毒血清这么有奇效的药,但用人粪、尿浇、白矾外用,或用祛毒散。但是效用定没有抗蛇毒血清这么好的。而徒元义所中之毒,马剑平也说了,此毒霸道无解。
邢岫烟出了帐,徒晖正在外头,徒显却是没有来。
“……儿臣,参见贵妃娘娘。”徒晖拱手拜道。
邢岫烟目光清冷,像是要看透他,说:“大皇子身子刚好些,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徒晖抬起头,见她冷若冰霜,不禁一慌,说:“儿臣担心父皇安危,是以前来探望。”
邢岫烟道:“你父皇服了祛毒之药,此时运功逼毒片刻不得耽搁,如何能见你?你快些回去吧。”
徒晖道:“儿臣如何放心得下?不若儿臣也守在帐外,等候父皇康复。”
邢岫烟道:“你武艺也只平常,也不懂医术,你在这里能干什么?可别你父皇还没有康复,你又倒下了。”
徒晖只道她也关心自己,不禁终有些欣慰,看了她一眼,低头道:“贵妃娘娘也莫劳心太过,无论如何……你当日未丢下……儿臣,儿臣也会……保护你的。”
邢岫烟并未多理会他,而徒晖终于心情复杂地离去了。
徒晖虽然并不会不关心徒元义,但是他也生出过念头,万一父皇……他继位后,如果送她先去庙里修行,过得几年他大权在握,便可接她再入宫来。
他又带着深深的负罪感,但是仍然忍不住去想,也说不清他到底是希望父皇好还是不好了。可他的想法也终究是虚幻。
却说徒元义一回到那方秘密洞天,就服下一小瓶灵泉精华,身上获得一些精力又排出一些毒素。
他撑着到了此处洞天府境,下了灵池,一边运功吸取这洞天府境之中的灵力滋养受创的身体,又借灵池的效力净化身体。
他此时受了伤,总难功行周天圆满,那两枚针还在他身上,位置却是不好,他自己取不出。
他只得先吸取补充灵力,到了外面的世界,就不像这里灵力丰沛。
他一直入定了三天,总算是脱离了危险,毒祛除了十之七八,而心脉也都有灵力养着。这才出过一回府境,其时正是夜间,吓了邢岫烟一大跳,连忙传唤太医过来,为他取出了背上的两枚毒针。
太医为他看过,虽一时难愈,却心脉未损,终于安心,再为他处理了外伤,才至退下。
邢岫烟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问道:“你痛不痛?”
徒元义想坐起身,却被她按住,她自己坐在了地上,与他平视。
徒元义说:“朕很庆幸毒针打在朕身上。”
邢岫烟说:“庆幸你妹呀!这还是什么喜事不成?”
徒元义淡淡一笑,说:“可是不打在朕身上,就要打在秀秀身上,那秀秀可又要当阿飘了。”
邢岫烟说:“阿飘就阿飘,一回生,二回熟。”
徒元义说:“朕怕是还要去闭关几天,现在外头如何了?”
邢岫烟才简要说了她召了萧侯夫妻从边城赶来,二侠守卫在外,贾琏也在此听候。
邢岫烟又道:“萧景云逼问出了帖木儿王子被关的地点,英亲王已经带人去找到了他。而蒙古其他部落的使臣们也未离开,还有陛下原准备阅兵演习,事情也耽搁了下来,我不敢擅自处置。”
徒元义冷哼一声,说:“蒙古人怕想占点便宜,多拿赏赐。”这回他真没有给什么大笔的赏赐,只有礼节性地意思,他们上贡的东西大约值什么,回礼也差不多。他想着是有军力震慑着,他们失望也没有办法。
但是大周若是内政不稳,自然是会多出钱消灾,蒙古人也不傻,毕竟和中原王朝几百年打交道了。
通商解决燃眉之急自是好,但有白送的东西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