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付了车费,开门下车,朝一间还亮着灯光的房间看了眼,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这是一栋始建于上个世纪八十年达的老式楼房,楼道早已破败不堪,而且堆满了杂物,他轻手轻脚的上到二楼,抬手敲了敲中间的一户房门。
没人回应,侧耳听了下,房间里传来电视剧的音乐声,估计是没听见,于是便又敲了几下,这才听屋里有人大声说道:“门没锁!”
他伸手推了下,门竟然无声无息的开了,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房间里弥漫着烟草和白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一个面色苍白,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斜倚在沙发上,见他进来了,也没什么热情的表示,只是略微欠了欠身,淡淡的道:“我一猜就是你。”
向北微微一笑:“凭什么猜的呢?”
男人无奈的笑了下:“来找我的人,没有敲门的习惯,都是直接推门就进的,连抄电表的人都知道,我家的门永远是开着的。”
“这门什么时候坏的,你倒是给修上啊,就不怕进来个小偷啥的?”他皱着眉头问道。
男人却洒脱的一笑:“懒得修,去年冬天,还真来了个跳墙的佛爷,后半夜溜进来了,我在里屋睡觉,听到动静,也没爱搭理他。这小子在外面划拉了一圈,除了空酒瓶子就是瘪烟盒,实在是没啥可偷,于是便想进屋看看,可一推门,发现我正坐在床上抽烟呢,这老兄就跟见了鬼似的,吓得眨眼跑没影儿了,喊都喊不回来。从那以后,连小偷都没有了。奶奶的,我至于长那么吓人吗?”
向北轻轻叹了口气,将纸口袋放下,然后坐在男人对面,直勾勾的盯着他,良久,忽然轻声问道:“瞧瞧你这脸色,跟死人的颜色差不多,大白夜的冷不丁看一眼,可不真以为是撞到鬼了呀,要我说,以后酒少喝点吧,太伤身子了。”
男人也不看他,只是懒洋洋的道:“酒就是我的命,不喝,就没命了,行了,别废话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点东西。”向北平静的道:“对了,我好像有日子没来过了吧,上次是去年......”
“你上次来,是两年前的五月六号。”男人淡淡的说道。
向北略有些尴尬,讪笑着道:“有这么长时间吗?”
男人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有,我记得非常清楚,因为我知道,你一来,我的命就快要到头了。”
向北沉默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来看看你,并没有别的意思。”
男人忽然笑了,那笑容竟然有几分灿烂,只不过和那张苍白的脸配在一起,显得很是诡异。
“没什么,其实,我也盼着这一天呢,十年了,我早就厌倦了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整天像只耗子似的,只能窝在洞里,再说,欠人家的,终究是要还的。”他说完,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很瘦,瘦到衣服穿在身上,就仿佛是挂在衣架上的感觉,似乎来一阵大风,都有可能把他吹走。然而,当他站起来那一瞬间,那双眼睛却烁烁放光,闪着令人胆寒的光。
“你得趁早,再过几年,我恐怕就彻底废了。”他喃喃的说道。
“你啊......我真就是想来看看你,要不,咱俩喝一杯?”向北笑吟吟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