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团炮兵营的营长是原琼州营一营炮兵连连长左武卫。自从博辅保卫战被俘之后,他加入了当时还是护卫队的琼海军,因为对炮兵这个兵种的热爱,加上琼海军对炮兵的重视远超大明任何一支军队,让他在这个岗位上如鱼得水——不需要奉承上官,不需要克扣兵饷来养活自己,只要发挥自己的专长,琢磨怎么把炮打得准,就能进阶军衔、晋升职务,拿到非常体面的饷银。
在兀多望等葡萄牙教官的指点下,左武卫学习了基础的物理学知识,相比于以往凭借经验操作,对于炮击术的认识又上了一个台阶,隐隐已成为琼海军炮兵第一人。
接到团长的命令后,他指示炮兵营:“炮口调低,放平,中间10门炮试射一轮。”
因为野战炮安置在山腰,与平地有两百米左右的落差,如果再按以往5°的射角,炮弹就会从敌人的脑袋上飞过,只有放平之后,利用炮弹抛物线下坠的原理,来打击敌人,即便这样,两百米的高度落差也能将射程延伸近三分之一。
孙可望带领部下从两里开外开始冲击,大约800到1000米的路程,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距离是极安全的,不管是鸟铳还是弓箭都碰不到自己的一根寒毛,虽然朝廷的红夷大炮能打这么远,但是只有洛阳、开封这样的大城才配备了红夷大炮,其余地方根本不用担心,就算有对面的官兵有弗朗机一类的小炮,射程比鸟铳也强不了多少。
听到对面山上传来“轰轰”的炮声,孙可望充耳不闻,挥舞着钢刀大声喝道:“都给我上,冲散山脚的官兵,赏银二十两,冲上山腰缴获官兵大炮,赏银五十两!”
赏格开出来,流民们兴奋起来,挥舞着武器嗷嗷叫着往前冲。因为是正面冲击数千看上去可称精锐的官兵,孙可望不敢大意,没用动用那些连武器都没有的“炮灰”,这些冲锋的流民手中好歹都有一把像样的武器,从刀、剑到长矛、铁锤都有,甚至还有农民碎土用的钉耙,看起来寒酸了些,总好过手执一根树枝甚至两手空空。
“呜呜呜”的呼啸声由远及近,然后到了众人的头顶。冲击中的流民听到这奇怪的声音,不由自主抬头看,只见一枚枚黝黑的圆球飞了自己的头顶,然后落在了身后的人群中。
“嘭嘭嘭”,金属撞击泥土的闷声响起,数枚10斤实心弹落入冲锋的人流后部,砸在地上然后再弹起来,像一个硕大的保龄球一样穿过密集的人群,把运行轨迹上的人通通击倒,血肉之躯在这个铁球面前如同纸糊的一样脆弱,几十个人都无法阻挡它前进的势头。
按照野战炮的设计者林伟业的说法,根据南北战争的经验,一枚M1857型12磅拿破仑发射的实心弹,在500米左右的距离,可以击穿105名荷枪实弹的士兵。这一轮野战炮发射的实心弹,虽然距离接近1000米,但是有高度落差的加成,与500米内的杀伤效果也差不太多。有一枚炮弹在连续落地弹起后,击倒了三四十人,仍有余力,一直落到了后方督战的张献忠坐骑面前,扫倒了一名亲兵才彻底停下。
张献忠杀人如麻,再血腥的场面都见过,可是炮弹打到面前的体验还是头一回。他抹了一把亲兵被炮弹砸中后溅落在他脸上的血迹,喃喃道:“贼你妈,这些瓜皮的炮怎么能打这么远?”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心里不免有些发憷,拉动缰绳往后退了几步。他其实很想往后退个几百步,免得冤死在炮子之下,可是大战在即,主帅后撤会动摇军心,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