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你不是喜欢清静吗?早上六点就让这帮小子过来,不是打扰你休息?”等孩子们去后院玩耍了,萧延武问老爷子。
老爷子说:“年纪大了,六点钟早就醒了,早起活动活动筋骨,对身体有好处。很多年没见这么活力四射的小子了,看着他们,就让我想起你们三兄弟小时候。再说,咱们在这儿又不止住一天两天,总得做点什么,才不像是吃闲饭的。不然你们想啊,全公社的人都在忙忙碌碌,就咱们几个成天闲来荡去,难免让人嚼舌根。教孩子们学打军体拳,一来确实想帮助那几个志向高远的孩子,二来,咱们也算做了点好事,多住几天也不亏心。”
萧延武朝老爷子竖竖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啊。”
老爷子鼻息哼哼:“那是。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饭还多。”
萧延武冲闺女挤挤眼,意即“快看快看,你爷爷又开始自吹自擂了”。
盈芳忍着好悬没笑出声。
二狗子为首的孩子帮,在后院帮着除了会草,给鸭子喂了食,见日头没正午时那么烈了,和盈芳说了一声,想去江口埠找苍竹玩,主要是想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盈芳就让他们跟着自己回家,把事先准备的礼物送给他们——
大孩子每人两支铅笔、一块橡皮、两本习字本;小的还不到上学年纪,对文具的意识还没那么强,就一人给了一把水果硬糖。
孩子们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老爷子一行人,连同张奶奶也一起去了盈芳家。
既然晚上要摆一桌,自然得把菜式准备起来。
鸭子刚开始生蛋,又都是母鸭,自然不舍得宰,最后打算听盈芳的,宰一头公鸡打打牙祭。
另外,张奶奶新腌的咸鸭蛋也很受大家欢迎。比起咸鸡蛋,咸鸭蛋的蛋黄又大又油,一口就能下半碗饭,别提多香。
不过让大伙儿想不到的是——跑山上浪了一夜的老金爷俩给他们带来一个大惊喜——
老金嘴里叼着一只抽搐的野兔,小金两只后爪拖着一捆柴禾,定睛一瞧,哪是什么柴禾,是一只被翻白眼的野鸡。
萧家人听说过老金会打猎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可把老金夸的,简直到了一个新高度。
“看来这山上宝贝很多啊,老金玩得都不肯回来了。要是我年轻那会儿,背着猎枪,上去住它个三五天,都未必能过瘾。”老爷子不由又忆起当年。
张奶奶感慨地说:“大灾荒以后,连着很多年没上去过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群狼,前后被好几个村民瞧见过,渐渐的就没人敢上去了,最多到小坡林砍个柴、捡点木耳、蘑菇,再往里就得当心了。你们也是,别为了一口吃的,遭了狼的荼毒。”
“汪——”
小金牙听到张奶奶对狼群的忌惮,不服气地叫了一声。愚蠢的人类!谁说狼一定就凶残,有些人说说是人,做的事比狼还凶残呢。哼唧!
老金趴在地上,拿前爪拨拨儿砸的脑袋。
看到这么软萌的一幕,大伙儿的心都化了,纷纷围上去摸它的小脑袋。
小金牙受不了人类的热情,龇牙咧嘴地跑开了,留下它爹十分惬意地躺在屋檐下,哼哼唧唧地享受女主人的顺毛。
太阳落了山,沁凉的井水再一遍遍地泼湿地面,很快,晒了一天的院子,暑气消下去了许多。
男人们把桌椅板凳扛出来,盈芳家特大号的圆台面摆上,能坐十四五个人。书记、社长携媳妇都来了,向二俩口子既做为向刚这边的亲戚、又做为小俩口的媒人也来了。
凉菜、花生米一上桌,男人们热络地碰起酒碗。
女人们则是喝向二婶做的甜酒酿。
不过盈芳除外。
她暂时被剥夺了沾酒的权利。面前是一碗桑葚干泡的果茶。以茶代酒,敬了在座长辈们一杯。
书记、社长见萧家人不似想象得那么难接近,渐渐放开了,不像之前两次打交道那么拘谨,酒桌拉近彼此的友情嘛,随着酒水入肠,嗓门也大了不少,说到兴头处,惹来大伙儿哄堂笑。
二狗子领着一帮小子嘻嘻哈哈地趴在盈芳家墙头往下张望:“芳芳姐,你们还没吃完饭啊?你看我带谁来啦?”
李苍竹吃力地趴着院墙,探出小脑袋,冲盈芳喜逐颜开地招手:“芳姨!”
“噗——”
耳力敏锐的萧三爷喷了酒。
“乖囡,你哪来这么大外甥?”
姜心柔前不久刚见过燕子姑娘喊闺女“姑”,对此已经免疫了,笑眯眯地朝院墙外的小子们招手说道:“进来坐啊。晚饭吃了吗?吃了也不打紧,拿点花生、瓜子去吃。”
几个岁数小的,一听有好吃的,欢呼一声,呼啦啦进来,各自抓了两把,一蹦一跳地找其他小伙伴显摆去了。
二狗子过了年懂事不少,加上边上还有个早熟得过分的李苍竹,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往年抓着点吃的就往自己兜里塞的狗子兄,今年俨然换了个人,不仅没要吃的,还和李苍竹一起,帮盈芳拾掇了几捆干柴过来。
盈芳做为奖励,一人塞了一块酸枣糕给他们。
“明天早上开始学军体拳,苍竹你也会来吧?”
“芳姨我一定来。”李苍竹胸脯挺的高高的,生怕盈芳不让他来,“我娘知道后很支持我,还让我别迟到。”
“你娘最近都好吗?我走后,胡家人没再找她麻烦吧?”盈芳把苍竹拉到一边,细细问起李寡妇的近况。
“谢谢芳姨关心,我娘好着咧。之前舒宝贵的阿奶找过我娘几次麻烦,被我娘堵回去了。后来听说芳姨你找到了亲生父母,而且是京都那边当官的,大伙儿知道我娘和你交情好,宝贵他奶也就没敢再来找我娘麻烦。我娘知道你来了,想和我一起来看你,不过今儿天晚了,她说还是不出来了,明天早上一定会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