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白想,人家是你的什么人嘛,用得着你替他想这想那。郁凤也想借着这次出门,把这段纷乱的思绪做个了断。她暗下决心,去他个外祖母的吧,忘了他,忘了他。
可事情就是这么的凑巧,就在郁凤狠下心来,决心忘掉李耀明,却又鬼使神差地加深了一次对他的印象。上不得台面,这次还是在茅房。
茅房,是中国人对厕所的俗称。之所以叫它做茅房,想必是不那么重视,用茅草胡乱搭建一下,能遮挡住视线即可。家庭中的茅房,就更能充分地体现出这种随意性,在建筑讲究的苏州也概莫能外。郁家的茅房,当然不是用茅草搭建的,它所使用的建筑材料,和正房一样,也是砖木结构,却透着随意和不设防的建筑理念。本来嘛,都是一家人,吃睡都在一起,即便是男女大别,也不是十分严格,很大程度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明白我也明白就行了。家庭成员的这种关系,体现在家庭茅房的建筑上,就是相当的随便,当然,中间的界山墙还是要有的,却也仅仅高过了头顶,单薄而矮小,一家人上厕所,隔着墙商量个事也方便,什么都听得真真儿的。
家庭的茅房建成这个样子,完全因为它是供家庭成员使用的。在封建年代,大概很少有外来人使用甚至长期使用某一家庭的内部茅房,更少有的是,这个外来人竟然是某个家庭成员暗恋的对象。古代人在建筑他们自家的茅房时,也不会无端地考虑到这么多种的可能性。
具体到郁家的茅房,就更简单了。它位于整个庭院的西北角,距离下榻之处最远的地方,结构简单,一个便坑两个蹲位,中间来一道极具象征意味的界山墙,总建筑面积不超过十平方米。半敞开式,即只有一半的屋顶,覆盖在蹲位上,别一半敞开直接面对天空,以利于气味的扩散消弥。
这天,郁凤在院子里坐着看书,边看边喝水。母亲特别心疼女儿,为她泡一大壶暖胃的红茶,郁凤心情也不错,就要走了,就要暂时与这个活棺材一般的庭院作别了,也别说,就要离开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了,郁凤心里还有一丝的眷恋。她品咋着母亲沏的茶,丝丝入扣,点点滋润,很是受用,不知不觉间就把两大壶茶水灌进了肚子里。
喝茶是件很享受的事,喝茶的享受,至少可以分成两部分,即入口时的美和出口时的爽。当然喽,台面上,人们只说前一种,对后一种采取刻意回避的态度。茅房里的事嘛,不说谁都知道,说出来呢,就不那么高大上,只能意会,不便言传。
两壶茶水在姑娘的肚子里,一如在任何人肚子里一样,在直到滋润作用之后,也不可能永远停留在里面,也要寻找孔道排泄出去。这种排泄的欲望,在饮茶之后的一段时间,就会突然显得急迫,并迫不及待起来。这是一个消化吸收的全过程。郁凤在喝了两壶茶之后,大约半小时,就有了这种排泄的欲望,她把书本往藤椅上一扔,就急急地跑到了位于西北角的那个所在,刚刚在蹲位上拉开架式,正待酣畅射出,就听外边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太熟悉了,郁凤一听便知是耀明来了。对耀明的声音,郁凤比谁都清楚,她专门动过心思,下过功夫。说时迟,那时快,耀明已经到了他的蹲位上,一阵悉悉索索的解带宽衣之声后,便响起了畅通无阻的哗哗之声。旋即,一阵带有热度的新鲜尿液特有的味道,飘然而至,直扑郁凤的鼻孔。
哇,这是种什么性质的味道啊,郁凤被它熏得迷醉不堪,简直要晕过去。它的味道很享受,而声音却只能说是刺激。本来,郁凤也是憋了一肚子坏水来这里排泄的,可是却被耀明占了先机。这近在咫尺的距离,这聊以糊弄的界山墙,这清晰可闻的一切响动,都决定了郁凤必须憋住,不能开闸放水。若在没有人时,也不大碍,可是现在,郁凤等于和耀明并排蹲在一个空间里,只是,耀明在明处,她在暗处,耀明还不知道她也在这里,否则也不会毫无顾忌。但郁凤知道,她必须有所顾忌,她不能就这么把自己的一大隐私,表演给耀明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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