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起帷幔,将甲板码头洒扫干净,才有族人陆陆续续下船,将行李抬上车马。
码头上有些船工,只敢远远看着议论,无人敢凑上前去。琳琅躲在一旁看,时不时跟青娘说两句悄悄话,她问:“青娘,那些人一直都是这么出门么?”
青娘拍她一下道:“什么叫‘那些人’,那是女郎的族人,以后的依靠。”
琳琅撇撇嘴,“在船上他们也不理咱们啊。”,琳琅说的是,十几天水路中,王氏族人甚是冷淡,就连对颜氏和诸葛氏的族人,也不太热络。除了时不时遣人去问候温峤之外,本家十几人都不太言语。
“那是因为咱家没有主事的人,郎主夫人去了,女郎还小,总不能跟奴一个仆役寒暄吧。”青娘解释道。
“我就不喜欢他们的排场。”小琳琅不忿。
“哎呦,咱们女郎还知道什么叫排场了。说的也是,先祖元公便是以孝悌举,以清廉著,往日琅琊内虽在开阳、临沂、蒙阴几县都有族人,却无一家排场至此,想是家风与咱们不一样吧。”青娘絮絮说着,琳琅神游天外,青娘只听先君说过家祖元公,却不知道是哪位元公,说不定是传了几代的旧事了。
如今虽然来到了江南,可自己年幼孤身,前途未卜,更无力生存。如果没有家族可以依靠,在这战乱频仍,课税赋役繁重的世道里,朝不保夕是必然的。
又想到小琳琅的母亲去世前,曾托人收养她,没有回音,现在长安沦陷,举族南迁,想要再找到当初托付之人,可谓大海捞针,琳琅不禁叹了口气。
姓余的老叟正在搬箱子,看到粉粉团团的小女孩一本正经的叹气,不禁笑了起来,问:“女郎可也知道烦心了?”
琳琅无法答,只能问他:“余叔,咱们之后往哪去啊,住哪里呀?”
余叔忙道:“不敢当女郎叫,青娘已去问了,能跟着本家走最好,听说如今琅琊王氏都在建康定居。”
琳琅心想当然,乌衣巷,秦淮河,“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谁人不知。秦淮河穿建康而过,自己先前从未想过这说明什么。
这意味着琅琊王氏已经牢牢占据了政治中心的地位,不光是地理上的,更是权力上的,琅琊王司马睿在王导王敦的劝说下南下经营建康会稽,如今长安一陷,司马氏嫡支尽灭,司马睿在建康称帝,便是皇权正统,否则镇守并州的刘琨也不会派温峤南下联络司马氏。而在司马睿建立东晋皇权的过程中起了决定作用的琅琊王氏,便从望族一跃而成门阀,自己如果能有办法得到王氏的庇佑,想必之后会轻松很多。
“女郎,青娘回来了。”余叔打断了琳琅的思绪。
“青娘!”琳琅扑上去抱住青娘,学着像个小孩子撒娇。
可青娘却希望她更加行止有度,抱了抱就放下来,说:“女郎,奴刚才问了本家,说一行人要往建康去,此处已离建康不远,陆路不过三四天,我们可以随行。”
“那我们跟他们走吗?”琳琅抬着小脑袋问。
“女郎觉着呢?”
“那我们跟他们走,还有青娘,我想看书。”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