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忠嗣微愣间,紫蕊和一众下人,识趣的退出房门。
“丫头,怎么又闹脾气了。才几日不见,爹爹都变成将军了。怎么,还打算不认我这个父亲了。那爹爹给女儿的礼物,可就省了,乌羽的儿子,你也不要了是吧?可想好了。”
“凭什么不要,大将军还要出尔反尔吗?”她一挑眉,嘟着小嘴反驳。
他朗笑出声,用指头刮了刮她肩上雪貂兽的鼻头。那家伙只抬眼看看他,然后窝成一团,继续酣睡。
他好笑:“这老东西,再有两年就能人语了,却越来越懒。你们两个,都越来越难伺候啦。”
他抚着桌子上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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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精致的衣裳,耐心问:“说说看,到底为什么闹脾气,莫非衣服不合心意?那爹命人再做就是。过节,总要穿颜色鲜艳的衣裳吧。”
她扭着头,执拗:“我就喜欢素色。大将军日夜忙于公务,又怎有了闲心关照月夜?”
他豁然开朗,绕绕头道:“我说呢,原来因为这个在怪爹。这几日整个铁魂军营都在忙着练兵,爹忙得都没时间睡觉。好了,没来看你,是为父疏忽。你不知道,爹的军师终于找到破突波铁马的新阵法,咱们在军营训练新兵月余,就为此次出征,能顺利收复土库堡,为百姓们带来太平生活。这可是天大的事。”
一提到排兵布阵,汪忠嗣的眼睛就发亮,益发神采飞扬。
“又要出征了吗?那就带上我吧!”她跃跃欲试、趁火打劫:“我懂医术,愿祝爹爹一臂之力。”
“不可,战场无情,你还是个孩子。”他神色凛然,断然拒绝。
她失望的转身,不服气:“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为何我就不能跟随将军?再说了,若您首肯,月夜大可女扮男装做军医。就您那军医的医术,可不怎么灵光。”
“嗯,程忠生最怵你,你没少拿他试毒,让他白白为你试了药,还不知道怎么就着了道儿。”
他揶揄:“丫头,你说你和慕雪都快十七了。慕雪花红女工样样精通,你却只爱寻药制毒,将来如何为人妻母?”
她嘟囔着:“谁说要嫁?莫非将军嫌弃月夜在府里吃闲饭了!若这样,月夜就带着小铃铛自谋生路去,小女子就此拜别,感谢恩人当日搭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下辈子……当牛做马再报您的大恩大德。”
明月夜作势要跪,被哭笑不得的汪忠嗣一把抄起,哄道:“好了,你这伶牙利嘴的孩子啊,别戳你爹的心窝子了。”
他沉吟片刻:“爹老了,怕就怕百年之后,你无所依靠。战场之上,刀剑无情,这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万一……”
“没有万一。”她脸色煞白,用手按住他的嘴:“这么不吉利的话,爹爹用来吓人吗!若爹有意外,女儿绝不独活。”
她斩钉截铁,一双眸子已开始盈盈泪意,凄然道:“这世上,我只您一个亲人了。我……”
汪忠嗣望着面前伤心的少女,他不由又想起了她母亲,想起那日她自绝于面前的惨景,沉痛蓦然袭击了他原本麻木的心。
刹那之间他心疼不已,手忙脚乱的找着方巾,想为她擦眼泪。可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就没找到手帕之类。他一个大男人,平日哪有这种东西随身带着?
无奈之余,他只好用自己宽大的衣袖,胡乱抹了抹她的眼泪,又宠爱的温声哄着:“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说哭就哭呢?为父不过顺嘴说说,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哎……爹错了,行不行。”
他望着她,一副无可奈何的局促。
“爹,我娘临走时嘱咐,要我好好照顾爹。如今边境战事频繁,您又经常领兵征战,一去就是几个月。您知道,女儿心里有多担心吗?爹又怎么能拿这种性命攸关的事,用来说笑!”
她一边不客气的,用他的衣袖擦鼻涕,一边几乎用吼着说。
“爹知道,爹明白。月夜,每次出征,为父也同样惦念在家的女儿啊。可爹是个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定国安邦,保境息民,即便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他好脾气的温声安慰:“这样吧,等爹平定了突波叛乱,一定带你去承都好好玩耍,这样你可欢喜了?”
“算了吧,我知道忠肝义胆的大将军,怕永远不会有时间陪我。”明月夜低垂了眼眸,忽然间泄气道:“从小到大,您一直这么说……可我连长安城都没出过呢。”
“等你满了十八岁,爹保证一定带你去承都。再说了,你娘亲的好些个故人,都在那边,咱们一直不曾拜访。还有明堂的总堂,那里可有大常最出色的医官。”他温和道:“早晚,爹要送你过去拜师,精进医术。”
她叹了口气,松开他衣袖,颓然走到窗前,望着楼下一片白色奇花。花枝招摇,叶影婆娑,一如她动荡不安的内心。
“明堂,到底和我娘有什么关系?”她低声问:“为什么,我非要去那里拜师学医……我总觉得,爹有什么秘密瞒着我,莫非跟我娘当年去世……有关?我已经长大了,应该知道真相。因为,总有一天,我要为娘亲报仇雪恨!”
他愣住了,眼神闪躲,脸色晦涩。
“月夜,爹爹跟你说过多少次,有的事情,不是一个小孩子应该放在心里的。报仇,由爹爹去筹划。你只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就好了。你是女孩子,又是你娘和我唯一的女儿,不能让爹忧心。”
他犹豫着,终于艰难开口:“女孩子,最重要是温良贤淑。爹此生未尽心愿。就是为你寻一门可靠的亲事,若夜儿能与心爱之人,携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也对得起婳儿在天之灵。我和你娘,不曾有的幸福,夜儿一定能得到。”
“爹,您是不是知道什么真相,却一直瞒着女儿呢?”她忽然抬眸,目光清澈,直击人心:“每每我说到为娘亲报仇,您都避重就轻。我娘的死,分明跟柳贵妃脱不开关系。您的嫡夫人却又是柳贵妃的甥女……我不懂,如果您爱的人是我娘,为什么还会和仇人结亲,还生下了汪暮雪。”
“够了!”他情绪激动,斩钉截铁打断:“夜儿,很多事情你不懂,爹有苦衷。等你十八岁,爹保证会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你还没有长大,并没有足够判断是非的能力,我不说完全为了保护你。当年,你娘亲为什么……她还不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女儿啊,你就不能让爹省省心吗!”
他似乎真生气了,提高音调:“不要再胡思乱想。好好去准备上已夜宴。月夜,爹只希望你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有时候,爹真后悔,不该把你娘的手札给你,默许你学医,你的想法越来越不像个姑娘样儿。日后,绝不可擅动毒术,你要记住。”
“为什么?难道别人伤害我,我还等着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睚眦必报。”明月夜冷冷回答。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世间的对错那么容易分辨吗!想我汪忠嗣戎马半生,历经大小战役数百余,任其龙潭虎穴,出生入死,何曾有过半分迟疑?而我今生悔恨,唯有不该让妤婳学医,那时年少轻狂,为道义所累,为名利所束,一点虚荣与傲慢竟铸成大错,终究百死莫赎。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无道理!”
汪忠嗣狠狠的,把手掌拍在窗框上,不负重荷的雕花木材发出阴沉闷响:“月夜,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别的姑娘一样?女人只有做个贤妻良母,才能得到幸福。爹希望你和心爱之人,一如神仙眷侣,不离不弃。”
明月夜莫名冷笑道:“世间男子,哪有不贪恋功名利禄的?神仙眷侣或世外桃源,痴人说梦吧。月夜不敢奢求。”
她一步一步走近他,定定地望着他,声音低婉却字字清晰道:“月夜的人生,一定要自己决定。我发过誓,就算以命相换,我也会为娘亲报仇!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大将军府,有柳江云和汪暮雪的鬼地方。留在这里,因为有爹在。然而,并不意味着,我会为此妥协。爹爹若怕,月夜绝不连累,我离开将军府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