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麻将军也不必着急,朝廷衮衮诸公并非尸位素餐之辈,麻将军将情况说清楚,他们或许,不会同意议和呢?”
“这……”
麻贵一阵无奈,倒是李如松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上前道。
“梁提督,此事定是要禀明朝廷的,不过我等想的是,禀明朝廷之前,此事该当先行禀报陛下,来时陛下曾经吩咐我等,大军当中的消息传递,皆由梁提督负责,所以我等的意思是,请梁提督派人快马加鞭,即刻将此事密奏陛下,也好让陛下早有准备!”
这话说的梁永眉开眼笑的,到底是在京中待得久了的人,不是麻贵这等在京师刚刚呆了不久的人能比的,一句话就说中了梁永的心事。
他是个监军,监的是军务,监的是主将,议和议战这等大事,麻贵等人决定不了,他自然也决定不了,当然,至少是明面上决定不了,私底下受了密诏没有,就没人知道了。
要是这个时候,他大大咧咧的出主意,破坏议和的话,那么一旦传到京师里头,可又是一条罪名,梁太监为人谨慎,自然不肯留下话柄。
但是就如李如松所说,传递消息,收集情报,就是天子派他来的职责之一,就算是密奏天子这件事情被朝廷得知了,他们也说不得什么。
难不成前线军报,还不能直接呈递天子了不成?
“二位将军放心,方才咱家就已经派人,将奏疏送往京师去了,想必再过两个时辰,陛下就能收到了,不过这明面上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二位将军还是送一份正式的军报到朝廷去吧!”
笑了笑,梁永开口说道。
这下就连李如松也皱起了眉头,他本想着,自己这边拖延一番,让天子收了消息之后,趁着朝廷众臣不知道此事的时候,想想法子。
总归天子的手段,不是他们能够揣测的,说不准能够想法子说服朝廷诸公也说不定,但是梁永却似乎并不担心此事,反而一再开口催促他们赶快将军报呈递上去,这里面难不成有什么猫腻?
“好,老夫即刻就修书一封,呈递朝廷!”
犹豫了片刻,麻贵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梁永的判断。
不信也没办法了……
说罢,麻贵提起笔,片刻之后,将墨迹尚未干透的纸张上盖上自己的大印,塞进信封里,仔细的用蜡封好。
这个时候,却见梁永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
“咱家险些忘了,麻将军,咱家刚刚听说,达云达将军醒了,达将军临危受命,凭着不多的兵力,硬生生的守城十五日,数度击退鞑靼大军,坚持到了大军来援,更是身先士卒,浴血沙场,险些为国捐躯,是否当为他上一份议功的奏疏呢?”
这又是什么意思?
麻贵和李如松对视一眼,皆是有些疑惑,达云守城十五日,的确很不容易,也当得这些赞誉,但是这不过是些口头上的东西罢了,要议军功的话,还是要实打实的斩首之数。
而达云这些日子都是在守城,说句实话,斩首的数量并不算很多,更何况,哪有仗还没打完,先着急请功的?
不过这并非什么大事,梁永既开了口,麻贵也没有推拒,再度提笔,写了一封请功的军报,派了自己的亲兵,快马加鞭的将两份军报都送往京师去。
眼瞧着传递军报的信使离去,梁永似乎很满意,拱了拱手开口道。
“二位将军明鉴,这军报是传出去了,可这朝廷命令下来之前,这仗还是要继续打的,依咱家之见,该准备的二位将军还是要准备的……”
李如松眼神一闪,隐约听出了一丝不同的意味,连忙问道。
“那若叫梁提督来说,此刻该如何准备呢?”
“咱家不懂军务,不过也晓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二位将军刚到此处,须得了解敌我状况,而这城中,最了解敌我状况的,应当算是守城十五日的达云将军了吧,二位不妨与达将军谈谈,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梁永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麻贵和李如松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想不明白梁永到底是什么意思,找达云?这个当口了,找他有什么用?
难不成他们都办不到的事情,达云一个守城将领能够办得到?
不过到了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可巧的是,他们还没开口,外头就有人来禀报,说。
“将军,大同总兵达云将军求见!”
“请进来!”
片刻之后,头上裹着白布的达云就出现在了大帐之内。
“大同总兵达云见过总兵官大人!”
虽然身上带伤,但是达云依旧坚持行了个军礼。
“达将军请起,是本将来的迟了,差点让将军战死沙场,是本将之过!”
麻贵连忙起身,将达云扶了起来,带着歉意道。
这倒不是假的,要知道,若非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达云身为前线主官,岂会亲自上阵?
实在是因为此战若败,大同失守的话,达云也就不必回去了,只能自杀殉城了,倒不如战死沙场来的痛快。
而造成这样后果的原因,全都是因为他来的太晚了……
“将军不必自责,守城出战,乃是老夫之责,若能为国捐躯,亦是老夫之幸事!今日老夫求见将军,实是有重要情报,须得面呈将军!”
不过让麻贵没有想到的是,达云一开口便是脸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