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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都被季裳华这一道声音吓到了,都愣住了,那位小姐也停止了尖叫,从自己母亲怀中抬起头来,像看到怪物一般看向季裳华。
“你……你以为你算什么,竟然敢这样说我!”
季裳华冷冷一笑,“我的确不算什么,不过我却知道你是谁。”季裳华走近一步,缓缓道:“陈小姐,令尊是朝中礼部侍郎,官至三品,难道平日就是这样教导陈小姐的?”
她知道,今日这些人名为是看望林太傅,实际上有不少是来看笑话的。林太傅先是得了陛下青眼,升为一品太傅,教导皇长孙,现下二皇子是没有登基的希望了,若是不出意外,太子的皇位可是板上钉钉的了,作为皇长孙的老师,将来一定更得重用,他们自然眼红。再加上林琼箫又被赐婚给京都才子季维之,又是新科状元,那些本来看上季维之的人只能望而却步了。如今林家突逢大难,他们虽然觉得惋惜,却也禁不住幸灾乐祸。
季裳华这番话,不少人家的脸上都有些不好看,季裳华分明已经看透了他们的心思,所以季裳华是在指桑骂槐。
陈夫人见自己的女儿被季裳华教训,脸上自然过不去,冷眼看着季裳华,“季小姐,这里是林家,还没有轮到你来指手画脚吧?若要发号施令,尽管回你们季家。哦,我倒是忘了,如今你们已经被季家赶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季小姐自立门户,可真是一府的当家人了,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以为这里和你们府上一样!”
季裳华脸上划过一丝冷意,“陈夫人好口才,裳华真是受教了。我竟是不知,原来陈家的家教是这样的。我不过是因着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看不过眼,出言提醒几句罢了,陈夫人却来指责我,我头一次见能把议论人家新丧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人,果然,门风如此吗?这里躺着的是我大嫂,我连反驳几句都不成吗,难道要任由你们侮辱我大嫂?”
陈夫人脸上青红交加,恨不得找条地缝钻出去,她好歹也是三品官员夫人,怎么今日被一个小丫头教训了。为了面子,她还想反驳几句,这时候,林太傅站起身,声音沉哑却是含着冷意,“陈夫人,裳华说的对,若你是来看望小女的,老夫自然欢迎,若你是来看笑话的,就不要怪本官下逐客令了。本官新遭丧女之痛,无暇招待您这样不礼貌的客人!”
当着京都这么多贵人的面,陈夫人被季裳华抢白了一番,又被林太傅冷嘲热讽了一番,面色越发难堪,但是若是就这样走了,只怕那些人会嘲笑她胆小,这样就受不了了,回去后,自己的丈夫也会生气的。
是以,她只能道歉道:“林太傅,您误会了,我并没有……看笑话的意思,实在是……”实在是真的很可怕,又恶心,也不知道季裳华是如何忍受的。
可是这话她不能说出来,只能忍受了,然后悄悄的离这具尸体远了些。
季裳华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不让身体发抖,才能不让眼泪流出来。她表面上很是平静,可是,她心里很是愤怒,觉得有一把火在胸腔里燃烧着,她几乎不敢相信,躺在这里的人是林琼箫,是她大哥的未婚妻子,是她的大嫂!就在前几天,她们还说说笑笑,怎么转眼就成了一具尸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季裳华看向季维之,发现他已经慢慢走到林琼箫身边。太阳初升,薄薄的阳光如烟雾般洒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一身颓唐。
没有人说话,季裳华就这样看着她,只见他慢慢的蹲下身去,跪在了林琼箫面前,纤瘦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他没有哭,只是眼神呆滞,如行尸走肉般进行着自己的动作,他的动作很轻,就像在抚摸一个易碎的珍宝,久久不愿离开。
“大哥……”季裳华并没有阻止她,她可以理解这种心情。当爱的人在自己面前变成一具尸体,会觉得所有的希望都崩塌了。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想做,就想陪着她,和她一起去。
但是她只能放纵他这样一次,人死不能复生,只是伤心是无用的,报仇才是正经。
渐渐地,他低了身子,双臂抱住了眼前的人,沉闷的哭了出来,那种哭声好像是从心底传出来的。
季裳华在他面前蹲下,抬手,要触摸林琼箫,可是他却像一个受惊的孩子,维护着自己的东西,瞪着季裳华,“你要坐做什么?”好像怕吓到林琼箫,他声音变得极为柔和,看着躺着的人,“别怕,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虽然知道季维之受了打击,可是现在这样做又有何用,林琼箫回不来!她不忍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因为这无异于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季裳华叹了口气,到底是不忍心现在就将他拉起来,柔声道:“我只是想看看她……。”说着,以最快的速度将林琼箫腰间的玉佩拿过来,然后迅速站起身。
意识到了什么,季维之瞬间就要和季裳华争抢,季裳华一个灵活的转身,躲开来,扬声道:“表哥!”
周子祺点点头,将季维之和季裳华隔绝开来。
他惊讶的发现,季维之好像瘦的真是太多了,寻常看不出来,真正触碰的时候才发现。他仍旧是一袭白衣,却宽松了不少,衣服也脏了许多。
季维之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再加上他几天几夜没合眼没有吃饭,所以根本没有力气和周子祺抗争。
季裳华不再看他,将这枚玉佩给了林太傅,道:“林太傅,您看看在,这不是林姐姐素日常佩戴的。”
林太傅心中涌现无限苍凉,看着这枚玉佩,这玉佩玉质很好,绿的通透,上面雕刻的兰草栩栩如生。林太傅摩挲着花纹,声音颤抖而激动,“是…。是琼箫的,这是她出生之时,我特地找人定做的,长大后她果真如我所愿,出落得亭亭玉立,蕙质兰心,可是现在……。”他养了这么大的女儿就这样没了,还被野兽分食。
女儿都落到现在的下场,那她的夫人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季裳华看了一眼季维之,问道:“林太傅,您真的确定那是林姐姐吗?”
林太傅神情悲戚,点点头,“我自己的女儿,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认识的。况且,这玉佩是她最珍贵之物,她不会随意给别人的,即便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
季裳华心中那点希望迅速被浇灭了,她也曾幻想,也许只是敌人在故布迷阵,用一具和林琼箫身形相似的身体替换,在拿过林琼箫的贴身玉佩。可是,如今,她知道这种机会很小了。若是对方一开始就是冲着林琼箫去的,那么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活着的。
那么,林夫人呢,她现在在何处?
据周子祺所说,他们虽然找到了云雁和林琼箫,但是却没有任何痕迹证明理林琼箫是从何处到的山下,可见,对方根本就不在凌霄寺那里了,恐怕是将林琼箫带走,残忍的杀害,造成坠落山崖被野兽分食的假象,在外人看来一切只是一场意外!
季维之已经被周子祺打晕了,此时正靠在周子祺的肩头。也好,就让他睡几日吧,但是等他再次醒来,季裳华决不允许他如此颓废!
站立在阳光下,她却感觉身上越来越冷,周子祺心中越发不忍,他恨不能去安慰她,她越是表现的平静,他越是能感觉到她的悲痛。对于季裳华,他是了解的,季裳华心思聪慧,好像什么头看透了一般,轻易不对人捧出真心,益阳算一个,林琼箫也是一个。她是真心将她们当成好朋友,可是一个已经成了如今的模样,他生怕她受不住这种打击。
可是,他错了,季裳华或许经历了痛苦,但是决不允许自己永远活在那种痛苦里,她会将痛苦化为报仇的动力,凡是害了林琼箫的人,她会让那些人死的更惨!
好像没有看见周围的人,她再次到林琼箫身前,看着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轻声道:“你安心去吧,我会找到杀害你的凶手,为你报仇!”
季裳华的这番举动,引起了众人的猜测和议论,林琼箫不是在雨天因着马儿受惊被摔下山崖,然后被野兽分吃了吗?怎么会有凶手?
但是卡那了方才季裳华‘凶狠’的样子,人人都不敢问出口。
季裳华站起身,一袭素白的衣衫垂在地面,纹丝未动,神色极为平静,端的是淡雅端庄,气质天成。一双眼睛沉静幽深,明明是一双妩媚的眼睛却无端多了几分冷沉,顾盼之间从未有少女的娇俏,只觉得让人难以揣测她的心思,甚至隐隐有种畏惧的感觉。
林太傅闻言,也有几分愕然,“你……为何这样说?难道琼箫真的是被人杀害的?”
可是根本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证明,一切迹象都在显示这只是个意外。
季裳华道:“我也是猜测,毕竟林夫人还没有找到不是吗?或许杀人凶手留着林夫人有其他目的也不一定。”
众人脸上写满了不相信,季裳华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对林太傅道:“林太傅,请您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会找到杀害林姐姐的凶手。”
季裳华的眼睛注视着她,很是认真,莫名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下意识的,林太傅道:“好,我愿意信你,一切就拜托你了。”说着,就要躬身向季裳华施礼。
季裳华连忙扶住她,“林太傅,我毕竟和林姐姐姐妹一场,她又是我大嫂,我本该如此。”
听到季裳华的话,林太傅不禁想到了季维之个自己女儿的婚约,如今林琼箫已死,又未成亲,他也不好耽搁人家,这个时候,取消婚约是最好的选择。但这是御赐婚姻,还是应该向陛下递道奏本。
他很喜欢季维之这个女婿,对方的才华和人品他都信得过,可惜,他的女儿没这个福气……
“季姑娘……。”
季裳华对他摇摇头,“林太傅,您要说的我都明白,一切还是等大哥醒来再说吧。”
这个时候退婚是天经地义的,就是季维之不同意,他也不愿意的,但还是知会季维之一下比较好,既然季裳华这样说,他就再等等吧。
很快,林太傅丧女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而且林夫人也不知所踪。这个时候,最应该的就是应该让那个林琼箫入土为安。虽然林琼箫未出嫁,不能葬在祖坟,可是林太傅不想委屈了女儿,即便注定是孤坟一座,也要将丧礼办的风风光光。是以,林太傅特地进宫请求皇帝,皇帝也可怜林太傅白发人送黑发人,下令恩赏林琼箫为淑慧郡主,以郡主之礼下葬。
是以,此次葬礼便不是一般未出阁女子的葬礼了,很多贵人都来参加了林琼箫的丧礼。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另一个消息,林太傅已经去了京兆尹府,要求京兆尹查案,捉拿杀害他女儿的凶手!
这个消息如一道惊雷在京都炸开来,而京兆尹觉得头疼。
在他看来,这明明就是一场意外,怎么就是被人蓄意谋杀呢,半点线索没有的案子,让他如何查?可是他禁不住林太傅的软磨硬泡,后来又有周世子前来施压,是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案子,想着过些日子随便找几个土匪或强盗代替,敷衍结案好了。
可是周子祺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道:“文大人,你只管认真查案,时间久些没关系,一定要查清了,查实了,否则——”说着,眸色沉沉的看了他两眼,转身离去。
京兆尹气闷,但是毫无办法,只能派人去查。
季维之一下子病倒了,自从昨日被周子祺打晕,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又昏昏睡了,据顾太医说,没什么大碍,是突然遭受打击,又身体疲惫所致,安心休养几日就好了。
可是季裳华有些担心,季维之醒来后真的会乖乖养病吗?
周子祺来新宅看了季维之几次,坐在季裳华的对面,“裳华,你想好之后该如何做了吗?”
季裳华面容漠然,淡淡道:“自然是追查凶手。”
“你如此确定凶手是那个人?”
季裳华语言不带一丝感情,“自然。”
周子祺很想帮助他,可是他也必须提醒她,“你可想好了?那人是不好对付的,就算你将此时捅到陛下那里,陛下也不会为了一个臣子的女儿处罚她。”
季裳华轻嗤一声,“谁说我要禀告陛下了?”她的眼睛很是冷酷,吐字冰凉,“让人莫名死去的办法有很多。只是,此次她突然想到了这个办法,明显是长脑子了,我倒要知道她背后的军师是谁。”
看她这个样子,周子祺心中划过几分不忍。以前季裳华虽然待人冷淡,却也是温柔的,对待周家人的时候,还会发自真心的笑笑,可是如今,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就像一座精致的冰雕,远远的就感觉到寒气袭人,要靠近需要很大的勇气。
他看着她道:“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我虽然没有天大的能力,至少你可以不必自己一个人扛着。”
季裳华点点头,她知道,现下的情况,需要做的事,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承担的。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季裳华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周子祺就看着她,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听到一声惊呼,“箫儿!”彻底惊醒了正愣神的两人。
只见季维之猛地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他此刻只身着一袭单薄的寝衣,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步履摇晃,精神恍惚。
“大哥!”季裳华连忙去扶他,可是季维之就像听不见似的,直接将季裳华推开,措不及防的,季裳华歪倒在身后的几案上。“表哥,拦住他!”
周子祺本来想去看季裳华有没有受伤,可是看见季裳华疾言厉色,知道她此时心中定然是又痛又急且担心季维之,是以,便咬咬牙,将季维之的双臂掣肘住了。
“维之,别闹了!”
可是季维之现在满脑子都是林琼箫,他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见,整个人就像发了疯一般挣扎着。许是一个人在极为痛苦的时候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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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便更无所顾忌,素日里的文弱书生竟然力气变得奇大,很快竟似要将周子祺的手挣脱开。“放开我,我要去找箫儿,你们谁都不要拦我!”
周子祺怎么可能放开他,以他现在的情况,出去很可能会有危险。
季维之现下神志不清,根本体会不到周子祺的一番苦心,开始对周子祺拳打脚踢起来,索性周子祺是武将,也不怕这点痛。
季维之着急的红了眼睛,怒吼,“放开我,我要去找箫儿,我不能丢下她,她是我的妻子!”
“维之,你听我说……”周子祺耐着性子劝道。
然而话音未落,就看见季裳华一脸隐忍的怒意,快步上前,猛然给了他一记耳光,这道声音很大,在空旷的屋子里回响着,似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周子祺和季维之都呆住了,呆愣着看季裳华。
季裳华呼吸急促,眉头紧紧拧着,厉声道:“醒了吗!你这样疯疯傻傻的,可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周子祺是第一次看季裳华发这么大的脾气,可是季维之毕竟是她的兄长,看了一眼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的季维之,他连忙道:“裳华,你别怪他了,他心里也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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