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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如今该称齐王了——大婚极其隆重,京城内的高官勋贵们,除了英国公府上下都在孝期之内无人出席,其余尽数到场,将一座刚刚升级的齐王府坐得满满当当。绮年进去的时候,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如今全京城谁不知道,昀郡王已经递上了折子奏请将王位传给世子,宗人府那边已经在改玉碟立金册了,再有几日,眼前这位世子妃就是正经的郡王妃!谁能想得到
,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会这样的好命,比京城里多少贵女都风光呢。众人投来的目光都是些什么内容,绮年懒得去一一琢磨,唯一的遗憾是今日喜宴上的座位是按身份排的,她没能跟冷玉如或者李氏坐一桌,倒是跟恒山伯府坐到一起去了,幸而旁边还有永安侯府的人,否
则真是一句话都不要说了。
“怎么表姐今日没有跟夫人一起出来?”绮年先跟永安侯夫人讲了一通孟涓在吴家的生活近况,然后才问了一句。今日跟着永安侯夫人来的是公主,而不是阮盼。
永安侯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老二家的身子不大自在,这几个月是不好出来了。”
绮年先是一担心,随即听见“几个月”的话,顿时眼睛一亮:“莫不是——”
永安侯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才一个多月呢,这时候可不能出来胡乱走动。”阮盼生了儿子之后本来就有些虚,怀了第二个自然更要小心着。
“真是恭喜夫人了。”说起来永安侯夫人确实是全福,不但自己事事如意儿女俱全,就连娶两个儿媳妇也是左一个右一个的能生,无怪全京城的贵妇们说起永安侯夫人来都要羡慕。永安侯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孟烨是小儿子,又素有才名,做娘的自然偏疼些,原先还想着只有一个孙子未免单薄些,如今儿媳妇立刻就怀上,真是瞌睡送来枕头,怎能不欢喜呢?再看看身边的大儿媳,贵
为公主,性子却是难得地平和,又能生儿育女,也是满意得不得了。只等再给最幼的庶子寻个温和安分的媳妇回来,这辈子就真是圆满了。郑瑾坐在恒山伯夫人身边,看着绮年跟永安侯夫人和公主相谈甚欢,心里就堵着一口气。按苏锐的官职,她是没有资格坐到这一席上来的,只是郑家是三皇子的外家,今日三皇子大婚,自然要给自家人面
子,让她依了母亲同坐。今日这门亲事,看着是郑家人都该欢声笑语,其实却是个个憋闷。三皇子被封齐王,说起来身份是高了,原是大喜的事儿,可是在如今这情形之下,封王、就藩,就意味着永远退出了大殿上那个九龙宝座的角逐,意味着三皇子已经是个失败者!从前郑家得意仗的是什么?并不仅仅是郑家的男丁能干,这京城里能干的人多了去了,郑家之所以能个个都得高位,是因为宫里有太后,有得宠的郑贵妃,更有一
个可能继承皇位的三皇子!可如今呢?太后去了,郑贵妃年纪已经三十多岁,再怎么天生丽质、再怎么精于保养也比不上年轻嫔妃们了。何况,从前郑贵妃得宠,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身后有个手握军权的郑家。但如今——皇上于六
日前,已经将柳总兵的幼女柳雪抬进宫去,封为贤昭仪了。柳总兵手中所握的兵权可是比郑家更甚,且郑家如今在京中的势力,已经逐渐在被那位从西北杀出来的张少将军蚕食了。郑瑾对这其中的门道并不是很明白,但郑家如今失势了她却是很清楚的,无它,她在婆家的地位已经在下降了。苏锐上次因着走了郑家的门路升了一级,可近日来他回家也是双眉紧锁的模样,经她百般盘问才知道是在衙门里被同僚排挤了,因为苏锐顶了别人晋升的名额,而原本那位该晋升的却是在这衙门里呆了多年的老人,人既老实又得人缘,却因没有靠山而被苏锐挤了下去。同僚们虽不敢明目张胆地
替他叫屈,却有意无意地联起手来排挤苏锐。苏锐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有才华,只要交到他手上的事务必然尽力去办,但衙门之中又非他一言之堂,上下同僚皆要应对合作,这些同僚们,有些是为着打抱不平,有些却是嫉妒他有门路高升,嘴上打着哈哈手上推三推四,更有甚者还暗地里给他下个绊子,他的公务又如何能做得好?从前郑家势大,这些人还忌讳些,如今三皇子眼看着已经无缘皇位,他在衙门的处境就更难了。偏生郑瑾天生不是个
能安慰人的,只会大骂这些人落井下石,并不能帮他出一点半点主意,有时还要埋怨他不中用,因此他从衙门回家之后,越来越不愿去郑瑾房里了。丈夫不来自己房里,郑瑾自然不愿意,为此还闹腾了几次。但苏锐开始还安抚她,后来就渐渐不耐烦起来,每日下了衙第一件事便是去苏太太房里请安,且越坐越久,有时还在苏太太房里用了饭再回来。
郑瑾免不了又要闹,然而这次苏锐直接翻了脸,说她身为儿媳不去向婆婆尽孝,他这个儿子自然要替她多做些,若是郑瑾觉得不好,可以回去请恒山伯夫妇评理。郑瑾被说得哑口无言,儿子向母亲尽孝,到哪里都是说得开的,而媳妇拦着夫君向婆婆尽孝,那真是有多少张嘴也说不出口。她也曾回娘家哭诉过,只是恒山伯却毫不客气地斥责她糊涂,叫她立刻回夫家
去,不许再往娘家跑。如此一来,她也只有把这口闷气咽下去,每日也去苏太太房里立立规矩,希图堵住丈夫的借口。可惜她这一去立规矩,并没有把苏锐立回自己房里来,倒是又让苏太太重新把婆婆的架子摆了起来。郑瑾已经自在了两年,这时候哪里还能忍受天天的立规矩,没有几天就又跟苏锐大吵一架,再不去婆婆屋里了。可这总跟丈夫冷战也是不个事儿,她天天的发愁此事,真是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了。此时看永安侯夫人与公主言笑宴宴,心里只觉得天道不公,为什么别人过得如此顺心,她竟连丈夫都拢不住
呢?倘若不是已经生了儿子,恐怕她现在就只是个空壳子的正室了,但是一个儿子终究是不够,至少苏太太就时常拿子息不藩这条理由来责备她,怎么也得再有几个孩子才好啊。恒山伯夫人看着女儿两眼发直地坐在那里出神,心里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对于郑家如今的情形,她并不很放在心上。即使三皇子不能继位,可是郑贵妃仍在,恒山伯府仍然是恒山伯府,她仍然是伯夫人,并没什么改变,一样是过着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日子啊。既然如此,又何必为此忧心呢?让她担忧的反而是女儿在婆家日子过得好不好,得不得丈夫的欢心。瞅着旁边众人都在说话,她压低声音向郑
瑾道:“又在发什么呆了?不是娘说你,就给姑爷房里放个人就是了。毕竟当初你把香雪那丫头打死了,那肚子里也是姑爷的骨肉,姑爷怎能不生嫌隙呢?”
“娘,这是在外头!”虽然席间众人离得都远,不会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但郑瑾听见房里放人的话就觉得烦躁。就连苏太太,也时常会隐晦地提起这事来,她为什么要让那个刻薄的老太婆得逞?“娘还不是为了你好!”且恒山伯不让郑瑾时常回娘家,她要什么时候才能逮着郑瑾好好劝说一番呢?“不过是个通房丫鬟,身契捏在你手里,掀不起风浪来。将来她生了儿子也要管你叫娘,你抱到自己房里
养就是;若生的是女儿,一个庶女也不过小小陪份嫁妆,可算什么呢?却能把姑爷拉回来。你自己盘算盘算,是不是这个道理?”母女二人的话只有离得最近的张淳能勉强听清几句,听见通房丫鬟几个字,张淳心里就窝火。郑琨对她平平,倒时常去那个通房丫鬟叫碧桃的屋里,而因为这个碧桃听说是郑瑾给的,她就是想修理她还得
忌讳着些,真真憋气!如今听见郑瑾也要给自己夫君放通房了,张淳心里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这就叫报应!让你往别人屋里塞人,如今你屋里还不是要放人?恒山伯夫人说的道理郑瑾全都明白。她也是这样高门大户里出来的人,这些门道她哪能不知道呢?当初还用这办法整过前头的郑少夫人呢。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轮到自己头上就是另一回事了。她闭紧嘴唇
低头坐着,手里的帕子绞来绞去,几乎要扯碎了。恒山伯夫人看女儿这样,除了叹气也没别的办法。她不是没跟恒山伯说过,让他去跟女婿交涉一下,可是次次都被恒山伯骂了回来。甚至她还去找过郑琨,让郑琨劝劝这个妹婿,结果郑琨只是说,男人家谁没个三妻四妾的,那些通房姨娘不过是个玩艺儿,妹妹何必这样放在心上。恒山伯夫人心里想着,嘴上不由得就说出来了:“男人家,谁房里没几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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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个人呢?”眼珠一转看见了绮年和永安侯夫人,便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