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末一怔。
苍昊的忧心?
“您现在有孕在身。”碧月面无表情地低着眉眼,“作为一位帝王,子嗣传承无疑是皇族中最重要的一件大事,但得知末主子有了身孕,高兴的反倒只是我们这些属下,主人与末主子两人,似乎一直以平常心对待子嗣问题。”
苏末皱眉。
“主人心性淡薄,对世人所追逐之事一直不曾真正上心,对子嗣之事也没表现出格外欣喜,唯有末主子一人,能教主人放在心底,时刻宠着纵着,记着挂着,甚至时常牵动着主人的喜怒忧乐。”
苏末静默,似乎一刹那明白了什么,缓缓退后两步,坐到床榻上,敛着眉眼,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一声不吭。
“有关江山传承的帝王子嗣,一向是历代皇族最为关注之事,但主人对此却一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他真正在意的,是末主子的安危。”碧月仿佛没有注意到苏末的情绪变化,淡淡续道,“若末主子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好自己,让主人宽心,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主人让您宽心?”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一刻,苏末终于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枉她总是自以为自己对苍昊爱得彻骨,爱得无法自拔,爱得入了魔。
总是自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本事,哪怕苍昊当真有一日武功尽废,她也完全有保护他的本事。
然而,她却似乎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她必须活着。
活着,才有一切可能,可若是她不幸死了,莫说再去保护谁,她甚至从来没去想过,苍昊会是什么心情。
枉她几日前曾毫不羞惭地言道凤临渊太过自负,所以注定失败。她自己呢,又何尝不是自负得过了头?
思及最后那一刻,若不是苍昊及时赶到,腹痛,小腿痉挛引发剧烈疼痛,孩子不保且不说,她此刻又焉有命在?
若说未曾料到,那只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有了身孕不能动武,不能做激烈运动,这是大多人都知道的常识,她却偏偏要逞强,自以为很了不起,不愿给苍昊添麻烦,绝不肯让自己成为凤临渊与苍昊谈判的筹码……
逞强到最后,却差点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思及自从知道苍昊身体状况以来,一直以保护神自居的自己,再对比一下此刻,似乎确实闹了一场笑话一般。
想到这里,苏末心里的焦躁慢慢平复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你起来,去准备马车吧。”
碧月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心平气和。
他以为,她定然会生气——毕竟,之前若有人敢以这种丝毫客气也无的语气与她说话,她是会瞬间化身成为修罗的。
苏末没打算去猜测他是什么想法,只淡淡道:“我们先去霁月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