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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有时候会莫名地觉得挺对不住儿女们的,即以膝上的是云而论,若是贪嘴,爸爸本该给你买棒糖或者冰淇淋啊,若是贪玩,爸爸本该给你买芭比甚至IPAD啊……然而生于这公元二世纪,物质和精神生活都极度贫乏,贪嘴只有饴糖吃,吃多了又怕害牙病,贪玩就只有做些布偶、竹马什么的啦——偏偏是勋又没那份手艺,街上又非随处皆可买到。
还有那曹淼,你说你自己专喜骑马射猎,十指从不沾针线的,偏偏请了几个婆子来家,要教女儿女红……真是吃饱了撑的,我是氏的女公子,难道还用亲手做嫁衣裳吗?
叵耐大闺女是雪,小时候还挺机灵顽皮,稍稍长大,竟然真从了母命,或读书,或针黹,学那大家闺秀模样——好吧,她本来就是大家闺秀。是勋瞧着闺女这个样子,又是心痛,又感遗憾,懊悔自己在家时间太少,没把孩子从“正路”上给带偏喽。好在小女儿是云还是一副天真烂漫,尤其最擅长躲进“爸爸”的书斋,逃避母命。
是勋这会儿问是云,汝姊何在?是云故意撇过脸去,说阿姊不让说。是勋明白,这是要谈条件了,于是笑着伸↘,出手指来捏捏是云的小脸:“但说,爸爸不告汝姊知道——若说了,便亲自下厨,炒鸡蛋汝吃。”
是云这才得意地笑笑,凑近是勋耳旁,低声告密:“阿姊在后园,与姊夫相会呢。”是勋闻言大惊,忍不住把脸一板:“谁是汝姊夫……小小年纪。相会而何?!”
是雪本年虚岁十五。夏侯威十七岁。少年男女,情窦初开,又早有了父母之命,平常凑在一起那也很正常啊,可是身为老爹的是勋,听闻却不禁心中光火。照理说此际男女大防并不象后世那般严重,没有什么“七岁不同席”的说法,而且是勋也并不想把闺女养育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传统女性——别说闺女了。她老娘曹淼原在琅邪闺中,受曹豹兄弟宝爱,恃宠而骄,就经常出城去打猎,甚至换穿男装跟市场上shoping,当年初会时那端庄模样,全都是现装出来的。可就算搁二十一世纪吧,老爹当然不能禁止女儿跟同年龄的男生来往,但你们单独凑一块儿,究竟想干嘛?会不会闹出不可收拾的丑事来?!
当即厉声喝问。倒把是云给吓了一跳,小嘴扁扁。险些要哭。是勋赶紧堆下笑脸来,好言抚慰,并要是云将前因后果全都分说明白。是云这才说:“姊夫……夏侯阿兄文章做不出,遭先生责罚,求告阿母,阿母亦不能为……”是勋心说是啊,曹淼也就刚脱盲的状态,哪能教人呢?“阿母不能为,便唤阿姊教之……”
啊呦,是勋心说想不到,我倒是知道大女儿喜欢读书,却不料还有教人的水平啊,改天须亲自测试一番。细细打问,才知道是雪并没有单独会见夏侯威,曹淼还跟在旁边儿呢,这才心上一块大石头落地。
当下又与是云嬉笑一番,正觉温馨,突然门上来报,说张侍中求见。
所谓“张侍中”,是指张机张仲景,与是勋这个“是侍中”不同,张机的侍中职乃魏官,而非汉官。侍中在汉秩中二千石,为君主近臣,在魏则秩千石,归属门下省,基本上就是个吃闲饭的。曹操笼络张氏,欲以安荆南也,所以才特意用此职把张仲景给供了起来——因为此人虽为“医圣”,在政治、经济、军事方面却都没有蛋用,且尝为孝廉,乃正牌的士大夫,也不好划太医署去跟华佗辈为伍。
是勋与张仲景本为故交,当即延入。就见张机手提一个布囊,坐定之后便说,我刚写得了一部相关医药的书,特来请令君过目——即从囊中取出一厚摞纸来呈上。是勋接过来一瞧,果不其然,正是那部千古流传的《伤寒杂病论》——虽失《青囊书》,却得《杂病论》,倒也多少可以弥补一些内心的缺憾吧。
当即朝张机笑一笑:“吾可使人刻印此书,刊发天下。”张机说这还不算是定稿,还须令君斧正。是勋不禁莞尔,说我哪儿懂什么医术啊,你把这书将来要我提意见,这不是问道于盲吗?张机正色道:“昔在长沙,令君教我‘疫毒’之语,颇中肯綮,胡谓不通医道耶?”
啊呦,是勋心说糟糕,吹牛吹豁啦……
想当年他南下长沙,游说张羡发兵北上,以牵绊刘表,就在临湘城内,与张机张仲景初次相遇。当时张机跳出来阻止乃兄动兵,是勋与其辩论,张嘴就吹:“吾实不通医术也。然,吾治经典,究天道,病理亦有其道可循也。”随即跟对方摆了摆传染病的基本常识,因为本身也搞不明白细菌和病毒的区别,干脆新编一词,叫做“疫毒”。
所以这会儿张机刚写完《伤寒杂病论》,就紧着来找是勋,请求斧正。是勋暗自苦笑,无可奈何,说那就先把书稿留下来,待我恭览之后再说吧——其实他压根儿就没兴趣去读这类医书,想着不如扔给张机的弟子许柯,让许大夫不痛不痒地随便说两句就成了。
然而没想到张机亦为医痴,不肯就此别去,直接翻开书稿,指着某页问是勋:“此处即录令君所言‘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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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疫毒’,按以杂病,似颇有验,然……”下面拉拉杂杂一大套话,全是医学术语,是勋如闻天书啊,彻底地有听没有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