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马上就到腊月,巴尔一族都是逐水草而生,一到寒冬,粮食不够,巴尔就免不了四处骚扰。邻近诸国中,苍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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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月国力雄厚;燕韩又同巴尔通商;南顺同巴尔接壤的地方就那么一处;西秦同巴尔离得还远 —— 只有长风是离得最近,又富庶的一个。
届时若真打起仗来,大长公主就这么一个儿子……
李彻一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待得杯盏放下,才温声道,“朕没说不让他回来,他若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他这么一说,大长公主更急,“臣妾这不就是想让陛下开金口吗?了之性子倔,非要呆在边关,就是不想回京,我和他父亲都担心得不行。他自幼就听陛下的话,陛下若是下旨,他说什么都会回来。他父亲前一阵才去了趟军中,他同他父亲见了一面就将他父亲赶了回来,臣妾也是没有办法,才来寻陛下帮忙的……”
大长公主佯装摸了摸眼泪,“臣妾大半辈子就得了了之这么一个孩子,每每想到了之在边关,就想到先帝对陛下舐犊情深,舍不得陛下受一丝委屈,但臣妾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西关吃苦……”
三句话又绕了回来,又绕到父皇处。
姑母是父皇嫡亲的妹妹,也是他姑母。
他惯来尊重。
了之的事,姑母锲而不舍磨了他半年。
后来惠王之乱,姑母确实消停了一段时日,到了十月,又卷土重来,他早前用政事繁忙搪塞姑母几次,姑母这次换了说法,说了之在西关得了一匹马,托了姑母送他。
他自然知晓姑母口中了之送马是托辞,但他也确实不好再回绝姑母,只得今日来了南郊马场,走个过场。
姑母希望此事低调,行事便也隐晦,旁人不知晓来得人是他。
眼下,上了船了多久,大长公主便说了多久时候,眼下又说到父皇这里,他不好出声打断。只得又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另一只手的指尖毫无规律的轻敲着桌沿,目光继续投向窗外。
还是窗外那两人,只是两人的目光都朝不远处一道看去。
他也不由跟着一道将目光投过去。
一袭藕荷色的淡雅衣裙,纤腰窄窄,轻姿曼妙,步履轻盈不做作。头上白色的帷帽微微压低,轻纱半掩,将好遮住了她的面容。
隔得远,李彻觉得这道身影有些眼熟,但没有深究。
李彻只看了一眼码头处,便收回目光,回眸时,正好听长公主道起,“……所以,将心比心,你说我这做母亲的当不当来求你?”
长公主自己问出这句,就停下,就等着他回答。
李彻也果真停下。
不是停下,是整个人都停了下来,原本准备放下杯盏的手滞在半空,连带着先前轻敲桌沿的指尖也不动弹了,目光重新瞥向那道熟悉的身影。
而先前那个被唤作“修竹”的男子明显脸红得厉害,楚洛还未走到他跟前,他就拘谨得伸手挠了挠脑后,颇有些手足无措。
等楚洛临近,他又腼腆垂眸,朝着楚洛鞠躬作揖。
离得远,李彻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但见有人问候过后,楚洛缓缓摘下帷帽,侧颊在深秋的光景里剪影出一道明艳动人,微微抬眸时,眸间透着一抹说不出的玲珑韵致。
李彻没有移目。
眉头半拢着,目光微沉,半晌都未动弹,也未出声。
他给她留过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郑重其事署上了自己的名字,李彻。
他是告诉她,他喜欢她。
她也应当知晓他喜欢她……
但她昨日才回京,今日就来了南郊马场。
他莫名想起楚洛面对谭孝时的忐忑,建安侯府老夫人让她来兰华苑见他时,她哭得红肿的眼睛,但眼下,他两人只相互看了一眼,便似惊喜般看着对方,笑若清风霁月。
同她看旁人时不同。
——“宁做农夫妻,不做王侯妾,我不想给谭源做妾,也不想为了一个名份嫁给谭孝这样的人,我想寻一个我自己喜欢的,也喜欢我的人,我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忽然想起楚洛早前说过的话。
他眸间微微滞了滞,许是,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
楚洛是有心上人的……
李彻仔细打量着码头处,那个文质彬彬,读书人模样,身姿有些单薄,却彬彬有礼,看着楚洛会腼腆低头,还会脸红到脖颈处的男子……
看着他二人笑着说话,既亲厚又熟络的模样。
他就是楚洛的心上人吗?
李彻淡淡垂眸,想起她额间轻触上他额间,他心中那一抹悸动……
再睁眼时,似是眸间早前的期盼,错愕,酸意,哑然,恼意,和嫉妒似是通通混成一团。
大长公主见他脸色晦暗下来,不知他何事,但继续谈下去又怕是要谈崩,当下,大长公主尴尬笑了笑,“陛下……要不,下次再说……”
李彻回眸看她,淡声道,“姑母不是还要去南郊马场吗?朕也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