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从来没听过“杀人如麻”林大侠的字号,但想此人武功如此高强,就算全寨人马过来也不够他杀的,忙跪倒在地磕头,连连求饶。
林公玉向薛灵道:“咱们今天杀多少人了?”
薛灵装模作样,假装在心中计算,说道:“杀了九十七个,还差三个整一百。”
那三人一听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
薛灵突然一拍脑袋,笑道:“啊呀,算错了,今天已杀了一百了。再杀就不吉利了!”
林公玉道:“那好吧,姑且饶了你们,如果你们再干这种缺德事,一定要取了你们的项上人头。”
那三人一听逃过一劫,又是连连磕头,不住口的道谢。
薛灵道:“还不快滚。”
三人听了,乐不得的赶快离开这里。连忙爬起来,也不敢去捡钢刀,一瘸一拐的跑到马前,骑上马一溜烟的逃走了。
林薛二人捧腹大笑,笑了半天突然想起山洞中还有人。薛灵道:“山洞里的姑娘,你出来吧,那几个劫匪逃走了!”她连喊了三声,才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怀抱着什么东西,从山洞里一步一步挪了出来。她低着头,额前的长发垂下来盖住了连,一身雪白的长裙被树枝刮了数道口子。
林公玉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女子摇了摇头,突然她怀中传来一阵婴儿啼哭之声,原来她怀里抱的竟然是个孩子。
薛灵走到她身边,柔声道:“你别怕,我们是好人,不是什么‘杀人如麻’,那是吓唬那三个混蛋的话!你被他们三个吓到了是不是?”
那女子仍旧是不说,任由怀里的孩子啼哭。薛灵见这人木呆呆的,心道:“难道吓傻了?”
忽然薛灵见到那女子的长发遮挡下几滴泪珠落在怀中婴儿的被子上,忙问道:“你怎么哭了?”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额前的头发向两鬓散开,露出一张脸来。薛灵一见之下,又惊又喜,叫道:“冷姐姐,怎么是你?”原来这女子竟然是冷清霜。
林公玉闻言,也是惊喜万分,忙过来说道:“冷姑娘,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清霜却只是一味的哭,也不答话。林薛二人知道她受了不少委屈,便也不再逼问她,将她带到两人歇脚处,将随身带着的干粮和水拿出来给她。
薛灵知道当着林公玉的面,冷清霜有些话不便说出口,便向林公玉使了个眼色。林公玉便借口去捡干柴走开了。
待林公玉走后,薛灵便将冷清霜的孩子报过来,说道:“冷姐姐,你吃些东西,喝点水,你别怕了,有我们在。”
冷清霜听了这话,反倒哭得更伤心了。哭了一会儿,眼泪渐渐止住,才吃了一些东西,喝了几口水。
薛灵见那孩子生的眉清目秀,十分讨人喜欢,便逗弄一会儿。她悄悄看了看冷清霜,见她吃过东西,便愣愣的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中有些怜悯,便说道:“冷姐姐,凡是都要看开些,切莫上了身子!”
冷清霜说道:“薛妹妹,你是有福的人,不知道我心里的苦楚!”
薛灵道:“冷姐姐,你不是在普济寺养身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冷清霜道:“你早知道我有了这个孩子,是不是?”
薛灵点了点头,说道:“我给你把脉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不敢告诉你。冷姐姐,你可别怪我!”
冷清霜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又怎么会怪你呢!更何况是我自己命苦,又怪得了谁呢?”她悠悠的叹了口气,又道:“我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便离开了普济寺,我是不详之身,佛门是清净之地,留在那里岂不是对菩萨不敬?”
薛灵问道“你怎么不来找我们呢?”
冷清霜道:“我哪里有脸面来见你们。那时我只想一死了之,可是想到这孩子毕竟是个生命,怎么能让他没来过这世上便杀了他呢!我便等着这个出生,然后把他给了人,我再去死。可谁知道他出生了,我反倒怕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孤零零的。”
薛灵心想:“她自己就孤零零的,自然知道其中滋味,自然不愿自己的孩子也是孤零零的。”
只听冷清霜又道:“我原本想带他远离江湖,找一个僻静无人认得的地方隐居,可谁知道在这里遇到了强盗,幸亏你和林大哥,否则...否则...我只有死路一条了。我死不足惜,可这个孩子他还不足一岁,就这样死了,岂不可惜?”
薛灵道:“冷姐姐,你别伤心,明日咱们一起去挑了他们的山寨,给你出气。”
冷清霜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那又何必呢?”
薛灵笑道:“冷姐姐,你心肠这样好,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冷清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只是这微笑转瞬即逝,她将孩子从薛灵手里抱了回来,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孩子的脸蛋,脸上满是爱怜的神色。冷清霜嘴唇轻微张了张,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一个字。
薛灵眼神锐利,见她如此,必定是有话难以说出口,稍一转念便既明白。冷清霜苦恋李清时,但李清时却是她的杀父仇人,她这世上再无亲人,心心念念的便也只有李清时一人。李清时此时已出家,薛灵一时不知该不该将实情告诉她。
正在薛灵犹豫之时,只听冷清霜说道:“听说林大哥在湖山岛上杀了东方宝,报了灭门之仇,这才是好人好报呢!”
薛灵笑道:“可惜冷姐姐你当时不在,林哥哥大展神威,杀的东方白片甲不留。”她添油加醋,将打败东方白的功劳全归功到林公玉头上。
冷清霜道:“林大哥英雄盖世,是人人敬仰的大侠,上清派灵虚道长的高徒,又是五湖盟主,你们俩又是心心相印,他对你更是一心一意,妹妹你真是个有福的人!不像我!”冷清霜悠悠的叹了口气。
薛灵听她夸赞林公玉,不禁十分高兴,心想我果真是个有福气的人,但一想到冷清霜的身世,不免又替她感到难过,不禁也叹了口气。
冷清霜听她叹息,还以为她也有心事,奇道:“你也有不如意的事吗?”
薛灵道:“我哪里还有不如意的事呢!我是心疼冷姐姐你!”
冷清霜道:“多谢妹妹了!我天生命苦,又怨得谁来?”
薛灵忍不住问道:“姐姐,你不想知道李清时在哪里吗?”
冷清霜心中自然想知道,嘴上却说道:“事已至此,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薛灵听了便不再说,心中盘算着冷清霜的心思。
冷清霜见她不再说了,心中着急,忍不住说道:“他...他...还好吗?”
薛灵见问,说道:“他出家做和尚了。”
冷清霜惊呼一声,说道:“什...什...么?他出家了?在哪里?”
薛灵道:“在白鹿寺剃度。”
冷清霜轻吁出一口气,整个人好似一袋棉花上面放了一块石头,瘫软了下去。
薛灵道:“冷姐姐,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清时哥那个人,性子就是那样,就算他没杀你爹,他也不会对你好的。”
冷清霜正要说什么,只见林公玉已捡了干柴回来,在空地上生起了一堆火。
到了晚上,林公玉在三丈外找了一棵树休息,留下薛灵和冷霜在火堆边安歇。
冷清霜道:“薛妹妹,夜里冷,请林大哥过这边来睡觉吧!”
薛灵点点头,便过去请林公玉。没过一会儿,只自己回来,说道:“他已经睡下了,咱们只管睡咱们的吧!”两人便合眼而眠。
第二日一早,林公玉从睡梦中醒来,忙过来探视薛冷二人,谁知只有薛灵依着一棵大树而眠,却不见冷清霜。他叫醒薛灵,问道:“灵儿,怎么不见冷姑娘呢?”
薛灵道:“冷姐姐天没亮就走了!”
林公玉道:“你知道他走了?”
薛灵道:“我又不是木头,自然知道。”
林公玉奇道:“冷姑娘孤身一人,你怎么不拦住她呢?”
薛灵看着林公玉的眼睛,问道:“留住了她之后,怎么办呢?”
林公玉只想着冷清霜一个人孤苦无依,又一个人带着孩子,实在有诸多难处,可是把她留住了之后怎么办,他从来没有想过,所以薛灵这一问,他反倒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薛灵笑道:“林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人好,心地慈善,总想把所有人都留在身边,这样你就能好好照顾他们了,可是又怎么办得到呢?”
林公玉被她说中心事,心突然变得茫茫然的,不禁问道:“怎么办不到呢?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不好吗?”
薛灵道:“好是好,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高叔叔也住在你们家里,他经常能见到你姨母,便会常常想起过去的事,他怎么能快乐呢?就算没有你姨母,他生活在你父母生活过的地方,又怎么能住的安心呢?”
林公玉幽幽地道:“可清时哥宁愿出家,冷姑娘宁愿一个人带着孩子孤苦伶仃的生活,也不愿跟着咱们一起。”
薛灵叹了一口气,说道:“林哥哥,如果你是冷姐姐,你愿意跟着咱们吗?”
林公玉暗忖:“别人再好,终究不是自己人,我若和冷姑娘易地而处,也会自行离去。”他念及此,说道:“那就由她去吧!”
薛灵笑道:“咱们也该走了!”
林公玉笑道:“你这么急,是不是着急让我娶你啊?”
薛灵笑着弹了一下他的下巴,说道:“我是怕你姨母着急啊!”
林公玉哈哈一笑,说道:“好,咱们这就走!”
两人翻身上马,纵马疾驰。晨光熹微,马蹄翻飞,瞬间便去的远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