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随从痛得惨叫滚在一旁,抖抖索索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惨白、目光惊恐,强撑着力气踉踉跄跄的掉头赶紧逃跑。
屋子里是什么状况,他心知肚明,如何敢留下?
燕王一脚踹开房门,直奔内里卧室,不出所料,屋中空空荡荡,已经空无一人!
燕王顿时大怒,连连冷笑:逃了!给他玩金蝉脱壳?可惜,他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
转身出去,商拂、远浦等已经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见燕王神色肃杀,眸光冷厉,无不愕然。
“王爷,出了什么事了!”商拂等连忙上前。
燕王冷笑,冷冷道:“闻先达逃了,这位钦差大人,把咱们都给耍了!”
“什么!”商拂等无不吃惊变色。商拂急忙道:“属下这就安排人去追!他休想逃出燕地!”
杨渐也忙问道:“王爷,他到底干了什么事,为何要逃?”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众人恍然,便是商拂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看向燕王。
燕王没有回答,只冷声道:“他一行人在泗州已经被拦下了,将驿馆封了,把留在这儿的那些人都控制起来。这会儿极有可能已经有人逃了出去,不必封城,吩咐下去,暗暗留心便可。商拂,挑几十得力的,随本王去泗州。还有,此事要秘密低调处置,不许声张,本王不希望外间听到半句!”
“是,王爷!”众人齐声答应,分头行动。
既然已经知晓闻先达一行被困在了泗州,众人也就不那么着急了。商拂抽调人手的空档,燕王便回了王府。
徐言梦听他说了此事也吃了一惊,旋即又纳闷,道:“他可是钦差大人,即便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王爷投鼠忌器也断断不会对他怎样才是,他好端端的,干嘛要逃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燕王轻哼,道:“他劫走了母妃,怎能不逃?”
“什么!”徐言梦脸色大变,惊道:“他、他竟然劫走了太妃!这——”
此人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这胆量,也是够大!
元太妃谋反之事,虽然前后的过程时日并不长,燕王也尽一切的将影响降低至最小,几乎将所有的痕迹都消灭掉了,即便金陵来人想要拿这件事来做文章,也没有那么容易。
但是此事当时闹得那么大,金陵那边不可能不知道。
这位闻钦差,将元太妃劫走,打的是什么主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元太妃定然恨上了燕王,宣和帝这些年始终将燕地当成心腹之患,如果她肯帮助大夏,有了她的指点,对付燕王就容易得多了。
燕王冷笑道:“怪不得,他突然一反常态,提出巡视军营犒赏三军时态度那般恶劣,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提出那么一件事,让本王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上头!不用说了,三天前酒楼之事也是个陷阱,他的伤,应该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闭门养伤,哼,还真是个挺不错的主意!”
徐言梦听得心里发毛,叹道:“这个人的心思,可真够深的,咱们竟都叫他给骗过了!”
军营之事是大事,纵然一时双方闹了不欢而散,可正如闻先达所料,燕王并不敢掉以轻心,情不自禁的对军营那边会更加关注。哪里会想得到闻先达其实却是盯上了元太妃呢?
燕王冷笑道:“可惜他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样,才到泗州便被困住了!只是他手里挟持着母妃,地方官员只敢围困,并不敢轻举妄动!梦梦,爷得去一趟。”
这是自然的,徐言梦点点头,忙道:“你快去吧,府中我不会掉以轻心的!”
燕王之所以特特回来跟徐言梦说一声,也是这个意思。闻先达说不定还留有后手呢?万一燕城中还潜伏有他的人,等他离开了,万一突然潜入王府中将徐言梦或者可可给挟持了呢?
那他岂不是得窝囊死!
燕王点头,扶着她肩膀柔声道:“爷该走了,梦梦自己要小心!绿鸳和甘草、半夏她们不准离开你身边半步,福宁殿的防守和府中巡逻加倍。还有,小王叔和小王婶那里,爷来不及说了,回头你同他们也说一声,好让他们心里也有个数!”
徐言梦想起前几天微微还同她说终于等到那姓闻的混蛋要滚了,不禁莞尔,点头笑道:“我会的!”
燕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吻了吻她,转身匆匆去了。
一路疾驰,天黑之后,燕王、商拂一行便到达了泗州。
泗州知府廖怀阳已经派人将闻钦差一行围困在一座山头上,他自己则在城门处等候着燕王,天黑了也没敢离开,正好接到了他们。
“先回衙门再说!”燕王丢下一句话,打马而入。
廖怀阳连忙应“是”,急忙爬上马背跟了上去。
进了府衙后堂,内外侍立的已都是燕王带来的人,府衙的侍从全都被挡在了外院。
“下官参见王爷!给王爷请安!”廖怀阳上前恭恭敬敬跪下叩首。
“起来回话!”燕王抬手,大刀金马端坐在上,眸光炯炯,威仪赫赫,自有一股凛人大气,挑眉道:“你很好,这次立了大功!把此事从头至尾仔细的给爷说一遍!”
“是,王爷!”廖怀阳恭敬起身,便将事情经过道来。
原来今日一大早,闻先达一行人扮作商人便匆匆入城,似在急着赶路。
不想,他们的马匹却突然扬蹄嘶鸣惨叫,继而口吐白沫,一匹匹倒地而亡。
十几匹马无一幸免,接二连三的都如此发作起来,惹得许多人驻足观看,指指点点。
这么一来,自然就引起了巡逻士兵的注意。
领头的便领着众兵丁上前查看查问,这一查,就查出问题来了。
首先是这些马,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好马,而且看上去体魄健壮,毛发油光发亮,四肢有力,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倒地身亡。
燕人爱马、重马,尤其是这些衙门里的官差以及军营将士们,多多少少都懂马。
这群人说自己是商人,但这些马绝对是军马,商人即便有钱,也买不到这么多的军马。能买到一两匹,都得靠运气。
这些人,也太大手笔了。
再一盘问他们是哪里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贩卖的是什么货物?等等,虽然对答如流,然而就是太对答如流了,反而令人觉得哪哪都不对。
且他们的口音,分明是南边口音,差役们对这些都十分敏感,立刻就想到了金陵,当即便要扣押他们,待事情问清楚了再放行。
闻先达暗暗叫苦,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该死的燕王竟然在这些马身上动了手脚,害他们猝不及防,好巧不巧偏偏在这城中发作起来,被人逮了个正着!
其实这些马的问题跟燕王没有关系,他倒是冤枉了燕王了。
但他怎么可能跟这些人走呢?一旦进了衙门,落入了衙门手中,那就完全被动了!
他们商人的身份本来就是假的,能应对这一番盘问已经手心里冷汗直冒揪着心暗暗紧张着了,哪里还禁得起更细致的盘问?
他当机立断,使了个眼色,众侍卫突然发难,一人拉着他,一人背着乔装改扮了的元太妃,冲出了城门,朝城外奔去。
这还了得?这摆明了肯定就是有问题了!
而且,牵涉到军马、牵涉到南边,这是大问题啊!
大问题对他们来说就是大功劳啊,大功劳就意味着赏银和前程,谁肯放弃?
领头的发一声喊,众差役齐齐追了上去。路上遇上了另一队巡逻队伍,两下合一,一同追赶了上去。
闻先达与众侍卫甩不开他们,只得逃入城郊山间,占据了一处地形对自己有利的山头,与差役们对持着。
闻先达手里虽然抓有元太妃这个人质,但也不敢轻易嚷嚷得人尽皆知。
否则,大夏的脸面也丢尽了。
况且,这些差役不过是阎王下头的小鬼,哪里认识元太妃?就算他把元太妃推出来也没有用!
可是,跟这些小鬼有什么好谈的?而且这么僵持下去,在别人的地盘上,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不说别的,光是饿、渴,顶多两天,都能把他们给困死。
闻先达便命人喊话,要见泗州知府,即便有什么问题,他也要当面跟泗州知府说。
可是这些差役哪儿理会他?
他那边义正言辞、肃肃然然的喊话只换来了一阵零落嘻哈的嘲笑奚落,把个闻先达气得脸色涨红。
果然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如果不是对方人多,他和元太妃又根本不会武功,早就试着硬闯了。
闻先达没奈何,只好把心一横,将代表钦差身份的御赐金牌包裹着叫人抛了出去,亮明自己的身份,要见泗州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