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没考虑他的感受。
郑芸菡紧紧箍着他的腰,埋着脸小声道:“那日……我没有忍住。不是故意要让你的努力白费,只是那时候……”说到这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没得选,也不能犹豫。
卫元洲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怕她做那些事,会让他之前的计划和努力付诸东流。
……
冬至之前,他收到了秦蓁传去的书信:侯府要摆家宴,届时要为郑芸菡相亲。之后他加快进度先处理完一批事,借述职一由快马加鞭赶回来,借口去了侯府。
然后,他撞见了自己怎么都想不到的场景。那个他只想用心爱护的小姑娘,看起来天真单纯,明媚简单的小姑娘,正在怒斥她的父亲,而身为一家之主的忠烈侯,在她面前,竟连一句有底气的反驳都说不出来。
站在厅外那一刻,他的确想了很多——第一次见面时她为父亲购买贺礼与他赛马的情景;为了一幅图绞尽脑汁的样子;郑煜堂和安阴的事操心的上蹿下跳的样子。
并州山高水远,她拖着大批的行李,一路奇险重重的抵达;为郑煜澄分忧劳心,救灾安民一刻不缓;帮温幼蓉垫后,烧山凿壁凶狠如小兽,为凑他二人姻缘,一次次细心的牵线助攻。
为助郑煜星政绩稳固,她不读诗书读马经,不赏花红赏图鉴,硬着头皮去入学考;当上一个小小的助教,她比谁都用心认真;郑煜星与秦蓁心意相通,却又阻碍重重,她闷声咬牙,竭尽全力去维护。
他曾以为,自己会选中的女子,或是性情温和端庄,或是擅营家务孝顺得体,至少是与他彼此之间相互付出,彼此肯定,方得姻缘。
但其实,与她相识以来,她总是在为别人操心,他多数时候是在一旁看着,他不是没见过其他姑娘,但唯有看着她时,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会不自觉被打动,且逐渐着迷无法自拔,只要与她在一起,说话都是带着笑的;不由会想,若她能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与她互通心意,已经是许多折腾之后事。他终于如愿以偿的体会到了被小姑娘爱恋时的心情。她会为他捎带许多小玩意儿,让他知道她什么时候都会念他一份;会在他恼火迁怒时,给与最大的耐心和宽容,她很少在他面前骄纵胡闹耍性子,更多时候,她留给他的都是最明媚动人,且只有他有资格窥见的模样。
然而,得知她的心病,看着她为与他一起克服做出的努力,心中并没有设想中的愉悦,纵然欣慰,更多的是心疼,想将她娶回家,好生照顾爱护。
他喜欢上这样的郑芸菡,而侯府家宴那一幕,恰恰为他解释了此前的一切,让他终于明白,为何他喜欢的姑娘,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若忠烈侯真的对她发难,他想要迎娶她,或许会有些难度。
但若让他选,他更愿让她发泄出心中所有的情绪。
拟一个与过去了断的结点,焕然一新的做他的妻子。
“小年之前,我挑个日子登门拜访,好不好?”男人放轻的语调,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郑芸菡泣声骤止,安静的伏在他怀中。他没有揪着家宴的事与她追究,语气里并无半点焦虑和着急,更像是寻常一问。
距离小年,一个月都不到了。
她不答,他便追着她问,“好不好,嗯?”
郑芸菡双手松开,按着他的胸膛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脸蛋,眼睛,鼻头皆红扑扑的,声音极小:“嗯。”
他扬起唇角,故意逗她:“嗯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不好?”
郑芸菡的眼神像是被烫到似的,飞快转开,吸吸鼻子,声音嗡嗡的:“就、就是‘嗯’的意思。”
卫元洲眼中的愉悦藏也藏不住,低头靠向她:“嗯,那就是好的意思了。”
……
两人耽误了一阵,善儿在外小声催促。
郑芸菡已经恢复情绪,细白的手指头搅着卫元洲软甲上的系带。
卫元洲将衣带抽出,握住她的手:“既然应下了,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郑芸菡坐正了,认真的看着他,仿佛他要交给她什么深重的大任似的。
卫元洲笑笑:“别的事情,随你高兴去做,但你我的事情,全都交给我。”
他捏捏她明显消瘦的脸颊:“每日只管吃饱喝足,将脸上的肉养回来,穿嫁衣才好看。”
郑芸菡欲言又止。
不是她多事。大哥他们此前还为她相看了好多夫婿人选,若非三哥的事挡在前面,估计早就提了。
她将主动权交给他,并不是要他孤军奋战。
小姑娘的所思所想,卫元洲看一眼就清楚明白。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日之后,她几位兄长嫂嫂只会更在意她,而他们有多不看中他这个妹婿,她夹在中间就会有多为难。
更重要的是,若他连应付几位舅哥都要她里应外合,会让郑煜堂几人觉得他无赖耍滑,娶个妻还要利用女人在当中周旋。
所以,和这几位舅哥交手,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