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到溪边放下那个受伤的俘虏,却再次被偷袭了。
季安被那人按着头压到溪水里去,他猛地吞下了几口水,因为他的挣扎,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水泡。
不一会儿,水泡消失,季安不再挣扎,就那样一头倒在水里,安静地待着,黑发在水中散开了,有种残酷的美感。
那人放开了季安,手伸往一旁的大头花。
花还没有摘下来,那人的咽喉已经被划开了一道伤口,他掩着咽喉,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人......是人吗?人类怎么可能这么快?他颤着嘴唇,感到自己的血液正在凝固。
此刻,季安心中的颤栗却不比那人轻微。
季安刚才虽然佯死争取反击的机会,但他没想到自己的手指竟锋利如利刃,偏偏出手又如此快﹑狠﹑准,一招命中咽喉。
“完了!这个人死定了,我也死定了.....”季安自知这人撑不过两分钟,颓坐在地。
此时,一团熟悉的彩光出现了,小白狼从一旁的草丛中跳出,孤疑地看了看季安,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俘虏,似乎不明白季安为什么没有乘势追击。
季安急中生智,向着小白狼“呜......呜.....”地低鸣,一如那天小白狼被比特犬围堵的叫声。
小白狼听罢,大概以为季安身受重伤,而始作俑者便是他面前的俘虏。于是,它愤怒地冲向那个俘虏,从脖子开始撕咬着他。
当阵痛过后,那俘虏感到的是一种意识蒙胧的混沌。
他好像看见从前的种种回忆浮现眼前:一个个旧人的身影闪现,包括他的朋友﹑亲人﹑爱人......然后这些人影都相继渐隐,独留下爱人一人抱着未足岁的孩子在他临行前送别的形象始终刻在他的心里。
当时,他坐在车上,看着妻子的身影渐远,她忽然激动地大喊大叫,只是和着呼啸而来的风声,他根本什么也听不清。
那一天,她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他只能猜想大概是让他一定要回来之类的话。
如果没有那场内战,他本该是别人的儿子﹑女人的丈夫和孩子的父亲;然而,内战爆发了,他的身份便只剩下了一个——军人,然后不幸地成为了战俘。
很想再回去一次呢,他的孩子早就足岁了吧......他怔怔地望向天空,在意识昏沉中竟看见自己的妻子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向着他挥手。
听说人在死前会看见最想看见的人,原来是真的。真好呢,最后一刻终算看见了你们......那人露出了一个凄然的笑容,然后闭上了眼睛。
季安看着小白狼解决掉那人后,心头就像有块大石一样,那沉重的罪疚感把他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知道即使他成功逃过了制裁,却无法自欺这人的死与他无关。
在001的第十一天,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活了二十年,季安自认为无愧于心的个人历史中终究添上了一笔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