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疯了?你要救一个叛徒?你知道她害死了我们多少兄弟吗?再说了,你说你欠她,你欠她什么了?当初要不是她那个弟弟欺人太甚,我会打断他的腿吗?像那种霸凌者,我就是打断了他的腿,他也不冤枉。”亚朗沉声道。
以暴易暴,以眼还眼。在狼族的世界里,半点错也没有。
亚朗是狼,他注定在这个世界如鱼得水;但是,亚述不过是一只混在狼群中的羊,即使一起生活,被哺养同样的食物,羊依然无法质变为狼。
亚述眼中有一种半昧半明的情绪,那是每一个成长期的少年刚开始了解自己,意识到自己和群体的差异的神情。
“他不冤枉,那罗林呢?当年,罗林做错了什么吗?我知道,你就算杀了人,也可以心安理得,可是我不能。就像在无畏派考验的那一关,你可以若无其事地分享杀人的技巧,但是我却只是一直在想:那个死去的人,他有没有家人呢?他的家人是不是一直等着他呢?”亚述连珠炮发地反问道。
亚朗一时语塞。对他来说,不管是当年欺负亚述的大个子或后来的龙族俘虏,又或者是现在被他们屠杀的龙族人,都不过是敌人。谁会管敌人的阵营,敌人的家人呢?
这些问题,亚朗不曾想过,也不打算去想。他的世界,没有同情,只有敌我。
“你想这么多有的没的,有意义吗?这都是别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亚朗反驳道。
亚述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说:“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不是别人的事,这是我的事。我不只想救罗林,我也想要救我自己。我根本没办法抛开心里负担去杀人,对我来说,不管是龙族还是狼族,他们都是人。那一次通关,我背上的龙族俘虏也不是我自己杀的。我无法待在军队,去干那屠城抢掠的事。”
这是亚朗始料未及的,他不曾想过亚述不只想救人,还想索性藉此离开狼族军队。
狼族的军队是终生制的,每一个无畏派军人都只能被军队放弃,而不能离开军队,否则将被视为逃兵﹑叛徒。
亚朗一时难以接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难道就不怕我举报你吗?”
“你不会的。”亚述望向亚朗,眼中没有戒备,也没有从前那种畏缩恐惧的神色——从前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对于亚朗的害怕,却不知只是欲盖弥彰。
把自己的心结都说出来后,这一刻亚述面对亚朗才是真正的坦然。
亚述心里是明白的。亚朗,除了是那个杀敌如麻的狼族少年外,也是那个站在他面前遮风挡雨八载的人。
亚述的剖白对于亚朗而言有如一颗炸弹投向了他的脑袋,把他整片脑海炸成了废墟,他把头埋在方向盘里,企图重建自己的世界。
手心是朋友,手背是对军队的忠诚,亚朗根本无法取舍。
不知道过了多久,亚朗终算再次说话:“我没办法下决定,所以,交由丛林之狼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