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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待花开(35)
五个多月,是肚子不小了。但是,周末的时候,她还是想办法下厨房,给老爷子做点他爱吃的。
人老了,说来说去都是年轻的时候怎么怎么了。
就像是奶奶老惦记第一次跟爷爷进城,爷爷买给她的发糕一样。爷爷最近却慢慢的开始念叨起他的小时候。老林陪着老爷子坐着,就听老爷子又念叨:“那时候我十一二岁,跟着你爷爷去县城……你都不知道,那家的牛蹄子有多好吃……你爷爷那时候给人家当掌柜的,我记得特别清楚,人家东家家里炖牛头,那牛头炖的烂的很,出来的时候蒜泥酸辣汁往上一淋,用手抓着吃,看的我直流口水……你爷爷呀,拉着我赶紧躲出来,在外面的饭馆里给我买了一个牛蹄子,那叫一个香呀……”
他说着说着睡着了,老林睡不着了,晚上就问孩她妈,“你会做牛头不?”
咱们这边也不兴吃那玩意呀!见到的牛肉都是宰杀好的牛肉,想要个牛内脏都不好买,人家专门有馆子要的,上哪买去?“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牛头牛蹄子,你吃过吗?”
没有!
就是不常见,老爷子才念叨嘛。
老林才说找同事打听打听,看看在哪能买到,结果思业给弄回来了。
四爷就说,“跟古今园那边的餐饮部说一声,他们定的时候预留就是了……”
林雨桐跟也跟着瞧热闹,一看黑塑料带里的大小,就笑,“咱家都没这么大的锅。”
老林可高兴了,“那就买,我这就去买。那种深锅成吗?”
成!就买那个吧。
林雨桐伸手扒拉袋子,“这么大!”
对!一个头,四个蹄子。
林妈不叫闺女上前,血呼啦的,“我做!我能做。”
也行,我给下料。
这回去光是清洗就可费事了。为了老爷子能吃的不费劲,可不得往软烂上炖吗?想要炖的好吃,那得小火慢炖。上午十点多上锅的,直到晚饭才吃到嘴里。
家里飘出去的都是特别香的炖肉味儿。
文萍家就住楼上,这个点还没吃饭了。后婆婆不想做,柳絮回来要带孩子,也不做。程颢对着电脑说是有工作得加班,然后老程难道周末不用看孩子,也不在家,他出去找以前的老同事喝酒去了。
所以,四口人在家,除了孩子不饿着,谁都饿着呢。
柳絮问程颢,“吃什么呀?不饿吗?”
程颢也不催柳絮做饭,做的也不爱吃,他就说,“点外卖吧。”
“那你点吧。”柳絮说,“孩子尿了,我要收拾。”
程颢摸出手机,反正她不拿出她的钱来就对了。
文萍在卧室里,起身想把窗户关上,却不想看见老程溜达着回来了。她马上拎着包往出跑,换了鞋往下走,干脆跟老程出去吃算了。
结果老程没回来,闻见味儿了,直接摁了门铃,“老林呀,做什么好吃的了?蹭饭来了。”
一个单位上的同事,“来来来,一起吃点。”
刚上桌,还没吃呢。香的人直流口水。
人家也不客气,不过是确实是好吃。藤藤蘸了料给爷爷,“我姐下的料,放了一大袋子盐,我还怕味道重了,没想到刚合适。您尝尝,是不是这个味儿?”
软烂Q弹的,老爷子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味儿,就是这个味儿……”然后跟老太太说,“爸当年给我买的,就是这个味儿……”
肯定不是!那时候的牛蹄子谁要呀!做出来也卖不了几个钱,谁舍得下料?不过是那时候肚子里没油水,才觉得香。
老程在知道人家一家子为啥想起吃这个了,原来是为了老人的。
人老了,到老来儿孙重视,这就是福气。
他就说,“老叔,您是好福气。您的寿数长着呢!”
老爷子点头,“是啊!得活长点……”
文老师下来就听见老程在一楼混饭,气的在门口跺脚,但到底是没进去,自己一个人出去准备吃饭。
可现在真的很奇怪,小馆子里真的很难见到单独一个人吃饭的女人。
她只得打包带饭回家。
打包当然快了,老程回家的时候看见她在餐桌上吃饭,儿媳妇抱着还在哭的孙子来回的晃悠,儿子在电脑跟前噼里啪啦的,他知道儿子的工作压力大,现在这末位淘汰了,不是真本事你就呆不下去。
然后他就觉得文萍很过分,“你怎么只给你弄饭了?”
柳絮赶紧道:“爸,我们订外卖了,马上就到!您可别跟文老师吵了,孩子该吓着了。”
文萍能气死,是他们先订外卖,我才跑出去给自己买饭的。可老程不这么想,老程的认知里就是,文萍一个人都开吃了,那儿子媳妇不订饭有什么办法呢?见她还要说话,他就说了一句,“别吵吵,吓着孩子了。”
文萍‘啪’的一下把手里的筷子给扔了,“这日子你是不想过了,是吧?”
老程朝楼下指了指,“你也不怕人笑话!这么大的声,怕人家听不见呀!你看看人家家里,其乐融融的。咱们家呢……”
文萍冷哼,“就是我多余,没我,你们一家也其乐融融的。”
柳絮撇嘴,带着孩子回屋去了。
程颢合上笔记本,也跟着进去了。
吵吧!慢慢吵,吵习惯了就好。
下面的住户也都差不多习惯这个声音了。从开始的偶尔一两声,到现在的吵吵起来不分时间,也不控制音量。林妈进去把老人卧室的窗给关了,老爷子又睡了,怕吵。结果探头出去一看,楼上的那一户也关窗呢,抬头朝上看呢。上面是有个高二学生,周末孩子学习呢,嫌弃吵。两人相视一笑,然后都把窗户关上了。
林妈就叹气,“这过日子,一股人心是齐的,两股人,就都藏了心思了。”
她是感叹的,但整天在这边看文萍那日子的,见过从蜜里调油过程这德行的小姑,更坚定了不再找人的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给藤藤找个合适的对象。
可这不是还没顾得上忙这事呢,坏事紧跟着来了。林大伯突发心梗,急救进了县医院,医生说得架桥。
大伯娘一天天的咋咋呼呼的,可真一到事上,她慌了。肯定是先给大龙打电话,可发病的时候是两人起早要下地,人一起来,坏了,捂着胸口直直的往后倒。村上有医疗站,她赶紧给那边打电话,那便是族里的侄儿,斜对面,穿着大裤衩就跑来了。她又赶紧打120,处置的及时,倒是没出大岔子。
村里人跟着去帮忙的不少,这会子才提醒,“赶紧叫俩孩子回来。”
这才有空给大龙打电话。农村人干活,起的早。大伯起来的时候才六点。送到医院还不到七点。可大龙的作息是,四点夜市才收摊。这个点正睡的香。手机静音,不可能听见。
紧跟着又给小龙打电话,可七点钟,大学里的食堂最忙碌了。学生排队买早饭,这个点哪有空接谁的电话。平时这个点除了骚扰电话也没别的电话,连推销电话也不这个点打的,对吧?所以,手机往抽屉里一塞,省的丢了。因此,也没接到电话。
俩儿子,都没有的。
打给谁?只能打给孩子他叔呀!
正吃早饭呢,老林的电话响了,是大嫂的电话。老林示意老婆提他接,他也不知道跟嫂子有啥可说的。
林妈就接起来了,“嫂子!”
那边的声音哭着,可大的声音了:“……他叔呢?赶紧的,我们家那口子心脏病……现在在医院呢……人家现在要动手术……”
一听心脏的毛病,吓的人一个激灵。
林雨桐看紧看老爷子老太太,这电话又不隔音,这么近,听的见的。
果然,老太太的手都抓不住勺子了,老爷子嘴唇兜着,“人好着没……好着没……”
四爷赶紧拿了丈母娘手里的电话,“大伯娘,是心梗,还是别的什么……”
“心梗……要架桥……”
四爷就说,“那没事,要做手术就赶紧做,用最好的器材,我马上给您转钱,这就是一个介入手术,风险不大……现在已经非常成熟了,您别慌……”
这是给那边说呢,也是给这边的老人说呢。
林雨桐在边上给老爷子低声解释,“楼上住着的我爸那个同事老程,他的心脏架了四个桥了,您看人家,不好好的吗?那还是早十年前就架桥的呢。现在的技术发达了,真不叫事!那边要说暂时没事,到省城要做这个手术也行……”
那边四爷也是那么跟大伯娘说的,“听人家医生怎么说。要是说暂时无碍,就请人家救护车送一程,来省城做吧……”
大伯娘当然愿意去省城做了。她的心稳了,“那我就省城吧!到哪个医院呀?”
那就是暂时没事。
林爸肯定是得请假了,四爷是下午的课,上午耽搁一下没事。有四爷跟着,林雨桐就先去上课了。等中午吃饭的时候请个假,那时候应该安顿到医院了。
架了一个桥,钱其实也没花多少。在医院住院怎么着也得一周吧,这倒是没叫别人管。人家俩儿子呢,这会子也吓的生意不做了,轮番在医院陪着。林雨桐和四爷是每天下班后,去医院溜达一圈。
麻烦是老爷子老太太,两人非去医院守着。说不用他们,那不行,不放心,哪怕在外面的走廊里,或是楼下的长椅上坐着也行呀,就得离儿子近便点。
没法子,小龙每天开车接送,“要是累了,就上车上睡。”
然后小龙说:“我看爷爷的精神其实还好,这一坐一天的,也不见困。”
林雨桐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今年这中秋和国庆假挨着呢,放假连在一起。她这几天给调整了药,老爷子睡着了,就偷偷的摸脉。一放国庆假,刚好赶上大伯出院。林雨桐叫四爷请了照相的人,“咱都没一起拍过全家福,今儿咱拍一个吧。”
四爷也没说请的人,只说是叫个朋友来帮忙的。谁都没多想,在家里一一合影。
林雨桐靠在厨房门口,看着老爷子脸上带着小,这边大孙子,那边大孙媳妇,他整理整理领口,把衣服扣的整整齐齐,不由的鼻子就酸了。
除了四爷,谁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
一个大夫,知道亲人的生命进入倒计时,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特别难受。
林雨桐留大伯住下,再养两天,过了中秋节再回老家。然后每天给老爷子按摩,中秋节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吃了一顿午饭。老爷子突然跟小儿子说,“我今儿跟你大哥一起回去,都送送我吧。”
大龙家媳妇心里急着做生意,才要说话。大龙一把抓住她的手,叫她看桐桐。
桐桐刷一下低下头,能看见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四爷笑着起身,“行!反正放假,都陪您回去。您才说院子里的石榴树好,今年这石榴也该熟了,我们摘石榴去吧。”
嗳!摘石榴!摘石榴!
然后老爷子叫小儿子,“要回家了,给我洗个澡吧。桐桐给我买的衣服,我还没舍得穿呢?拿出来!我要穿着回去……”完了又找帽子,“藤藤给我买的帽子,可暖和了……没机会戴,今儿有风,我得戴着……”
藤藤终于后知后觉出什么了,“……姐,你是不是叫辛家的老大夫给看过了?”
桐桐拍了她,“高高兴兴的……给找帽子去吧……”
藤藤不能接受,“这不是挺好的吗?”
去吧!抓紧时间。
进来出去的,都跟着老爷子忙,找这个,找那个的,一个个低着头,掩饰的背过身,进去还得把喘息放匀称了。
然后从家里出来。二老坐四爷的车,桐桐副驾驶。二老坐中间那一排,老林和林妈坐最后。老林不敢叫老人看见他哭。
一路上老人可高兴了,跟四爷说,几十年前,这条高速公路是啥样子的,两边种着啥,“我那个时候……骑着自行车,一晚上能从家里到省城打个来回……那一年你大伯病了,白喉,那时候能要命。我骑着自行车,你奶抱着你大伯,一路的走……碰上个卡车司机,拉煤的!我心说,卡车快,先把人送到城里看大夫再说……那时候的人心好,也热心,一说情况,人家立马让上车了……可车一走,我就害怕呀!我说这要是有坏心,把你奶跟你大伯拉到山沟沟里卖了可咋办?这么一想,吓的我呀……我就骑呀骑的,骑着自行车追卡车,还真叫我给追着上,我一路上抓着车上垂下来的绳子……我就想呀,我就是把车扔了,追着绳子拖着,也能撒手……幸好,人家司机是好人,一路开到了医院门口……车一停下来,我赶紧就往过跑,手上摸的血呼啦的,掏出十块钱来给人家……人家一看就知道咋回事,肯定知道我不放心。没要咱家的钱,还给我塞了五块钱,说是给娃看病要紧……”
是啊!年轻正好!年轻的时候只要使把劲,想干的事再难也能干成。
可人来了,就是再大的雄心壮志,也不行了。
四爷就说,“回头呀,带您骑自行车去。沿河有了自行车道,平展风景又好,让我大伯带着您,咱骑自行车溜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