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按理说,林月本是储秀宫之秀女,但是由于有人狸猫换太子,这真正的人儿回来了是不是依旧要入宫服侍您呢?”施玉音最会来事儿,这是当下楚莲若和上官文慈以及伯阳候心中的同一想法。
“侯爷,你觉得呢?”胥容看着那个安然坐在那儿,不受四周影响的人儿,有那么些心思。
“老臣……不愿意。”伯阳候此话出口,引起其间一片哗然,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是心中窃喜,毕竟多一个人便多一个竞争者,更有伯阳候这么一个尊贵的后台,傻子才愿意让她入宫,而且此时此刻提出来,以后便一定会让皇帝惦记着了。
“臣女也不愿意。”相对于伯阳候那一刹那的犹豫,林月的声音干脆利索,与她其人很是相像。
“哦?林小姐不愿意是为何,不知可否说与孤听听。”胥容动了心思,自然不愿意轻易放人。
“皇上,我与父亲已有半年多未曾相见,更是因为宰相府的酒窖内间,潮湿阴暗,身体已经亏空不已,服侍皇上已然不可能。”
她顿了顿,许是知道这个理由不能够打动人,又言,“再有,我也无心后宫,但是既然假冒之人入了后宫,做了秀女,无知之人怕是不会听得这一个偷梁换柱的故事,我的名分怕是也毁了,如此一来,臣女便只愿意青灯古佛一盏,坐于侯府陪着父亲了此残生。”
她说的决绝,理由之充分,声音之倔强,一切都是在告诉皇帝,她不愿意入这后宫,哪怕今生在侯府青灯古佛。
“皇上,后宫姐妹何其之多,您便莫要让林小姐为难了。”楚莲若一贯的心软情绪瞬间涌出,一方面是真有其感,一方面是为了能够劝服胥容而特意表现了出来。
果然,这般攻势,对于大男子主义的胥容很是有效,“听爱妃的意思,是否是吃醋了?”他朗声一笑,“孤又岂是那逼迫人的,便是好奇问上一问罢了,孤自会澄清你的事情,你也不用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伯阳候的宠女,哪儿能够那般过活,孤自当为你安排一门好亲事儿,秋菊宴可要记得前来,到时候,你若是看上了何人,尽管与孤来言,必允了你。”
“多谢皇上。”林月一边行礼,一边望向楚莲若,却见她自说过那一句之后,就垂下了脸,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似乎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却不知道,楚莲若此刻是高兴的,她已经可以一两句的话左右胥容的决定,这一点对她来说绝对是好处多多。
胥阳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侧首看着垂眸兀自兴奋的楚莲若,叹出一口气儿,真想将她直接给带回王府,免得心中总不是滋味儿。
“自找苦吃。”风轻落井下石低低一语。
“你以为自己好到哪儿去?”胥阳同样低声回应。
伯阳候老泪盈眶,一边在心中默默给楚莲若说了一声谢,一边想着以后倒是可以为楚莲若多做一些事情。
若是楚莲若知道,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却得了伯阳候以后的通力协作,她今日就不只是眉开眼笑这般简单了。
古人说因果,诚不欺我。
今日埋下了因,明日或者未来的某一日终将会开出果。
一场以招揽为主要目的的宴会,就这么徒然的散了场,胥容直接随着淑妃去了淑妃殿。
一夜沉默,淑妃殿里上下欢喜的紧儿,玉华宫中没有声息,夕颜宫中灯火通明,琉璃殿主殿里依旧黑漆漆的一片。
第二日,依旧是个好天气,但是传递消息的人说太后砸了宫殿之中的无数名贵古玩。
胥容却是大手一挥,藏金阁中播出数件,又送了过去,补了一个寿康宫之中布置的空缺。
太后竟然命令人将送古玩的人全部拦在了宫殿之外,两方僵持了许久,却始终不见皇帝的到来。
至于这第二日为何二人的关系闹得如此之僵,还要从今日早朝上的事情说起。
早朝之时,群臣突然状告宰相平日里以权谋私。
起因乃是以兵部侍郎为首,上奏言道:“宰相因为自己的权力只手遮天,曾经贪墨兵部粮草饷银数百万两。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有人垂首不语,有人切切呢喃,都在观望高台上的皇帝是个怎样的看法,毕竟宰相是他的娘家舅舅,再有之前谋朝篡位一事,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宰相虽然当初看起来行事张扬,但是其本质上,却偷偷摸摸,多半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退路。毕竟做了大半辈子宰相,他当然知道,夺位不成,一朝颠覆的败局之后是怎样的后果。
因而他才只敢在开始称监国,除了小心翼翼的等到最后一步之外,还有他本身的警惕。
宰相这一生,小心谨慎的令人拍手称绝,胥阳在朝堂那么多年,都没有能够抓到其把柄,将他这个一开始作为胥容的左右手的人给从那个位置上弄下来,由此也可以想象得到,他的手段并不可小觑。
不过,此番一朝失足,更有胥阳收归了他的势力,自然知道了许多曾经所不知道的内幕,明阁的调查便也省事了许多。
说来这兵部侍郎,一直与宰相交好,就连元梦蝶当时的事情也上奏求了情,今日突然反水,便是胥阳都惊愕了一番,盯着他若有所思的半刻钟之后,嘴角轻勾,这人隐藏的倒是深。
他的人还没有上场呢?不过不着急,且看着这一出戏码会以一个怎样的结局落幕,到时候,他安排的人在粉墨登场,那时候一定会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也真亏胥阳敢想,眼前一亮,若是宰相知道他安排了什么,怕是会眼前一黑,就此倒地再不起来。
可惜,他如今正在天牢里和狱卒们大眼瞪小眼。
经由这位年轻的兵部侍郎一语言出,某些心知肚明宰相谋朝篡位的人悉数开始跟进,他们误以为这是高台上那位皇帝的授意,殊不知,猜想相差甚远。
但是也不妨碍他们行动起来,一致将摸头对准宰相,只为了能够博得皇帝的青睐。
然后,就像是烟火被点燃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的炸开,瞬间便将光亮铺满了整个天际。
胥阳事不关己,悠悠然的站在首位,哈欠连连,这幅无心政事的模样,显然是得了胥容的好感,破天荒的询问起了他的意见,“翎王,对于宰相贪墨饷银一事如何看待。”说起战事,胥阳确实是最有发言权的。
当初他以稚龄之姿去往边关,自身难保,又有何力气去管宰相贪墨粮饷一事,再者说,当年京都有秦大将军周旋盘桓,后方也是有了保障。
说来,当年他能活下来,还真是多亏了秦大将军。以及,他那没有什么交集的那位三哥——苏王!
所以才有他回朝之后,在苏王被害之时暗暗的调查,才知道了秦大将军也在调查一事。
思绪从头略过,再看向兵部侍郎年轻而又瘦削的脸庞时,他忽而轻轻一笑,鲜少能够自这位战场上的杀神眸中看到如沐春风温润一笑,众人纷纷脖颈一缩,兵部侍郎更是朝着旁边退了两步,巴不得就这么退到人群之中去。
如此面目,便只有一种情况,他胥阳看中了谁?
兵部侍郎的脸庞甚是冷硬,依着这朝中人对他的了解,应该不是他所喜欢的类型,怎么偏偏就关注上了呢?
立时就有人开始同情上了兵部侍郎,连风世子都能被弄进王府里头,更别说一个在王爷眼中小小的兵部侍郎了。
就在兵部侍郎打算开口打断这诡异的气氛之时,胥阳开口了,当然,也不能将皇帝的问话晾在一边许久不是。“回皇兄,若是宰相当真贪墨饷银,必不能饶,想我边关战士守卫国土那么辛劳,被这些败类害的吃不饱穿不暖,岂能让他们活在金窝银窝里。”这番话下来,朝堂上的武将均热血沸腾,血脉膨胀,齐声附和。
胥阳话音一转,“不过,李侍郎,听你之口气,似乎早就知道,缘何今日才开始说出来?”
“若是早一日我能够知晓,哪儿还能等到现在?如您所说,我朝好儿郎悉数在边关镇守,这种坏事,人人得而诛之。”兵部侍郎说的脸红脖子粗,手舞足蹈,就是为了证明,他刚刚才收到的消息。
胥阳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皇上,我的看法是,若此事为真,那么便决不可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