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生打死,休想!”
丁宏亮听的头发都快竖起来,当下忍不住道:“外间鞑子也果真似乎不多,若是出战,得几百首级功劳,岂不乐哉?”
“乐个屁!”这一下骂的关宁兵就更多了,一个个都是大声道:“老子们守城,军饷一文钱也不少咱的,出战死了也就那几两抚恤,一家人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得了首级,左右不过是将领们讨巧,咱们当兵的赏银一层层克扣下来,还有几两碎银?”
“不值当,做不过!”
“你这小哥象个走江湖的,自家凭着手中刀赚碗饭,却来赚俺们和鞑子拼命,好生奸滑!”
眼看情形不对,孙七等人连忙上前解释,直说丁宏亮是个刚到辽□□的新手,不大通晓世情,好说歹说,总是把这些关宁兵说顺了气,不再追究。
孙七下来,自是将丁宏亮好一通埋怨,直道:“九边兵马,关宁兵最不喜欢打仗,你和他们说这些,岂不是凭白招怨!”
“这些家伙脾气又差,心也黑,战场上黑人的活计做的多,不把人命当回事啊。”
“嗯,这些兵闹起饷来,巡抚一样能逼哭了上吊,你和他们说这些做甚!”
丁宏亮一时默然,眼神中的神色都是黯淡了许多。
九边之中,秦军最为坚韧,固原和榆林等地边军半年一年不发饷的情形是常有发生,边军最多是卖儿卖女卖老婆,反正没见过陕西边军公然闹饷,陕西边军最大的一次叛乱发生在崇祯二年,千里勤王到京城时却连饭食也没有,眼看要饿死之后,大量边军呼啸而去,后来有不少加入农民军,成为其中的主力,舍此之外,再无他事。
而宣府,山西,大同,亦极少有跋扈不法事。
只有关宁兵,也就是山海关与宁远锦州这一块地方,将头们坐拥数十万亩土地,每年分几百万的军饷,利益之大,简直令人碰也不敢去碰,而军士也是十分骄纵,打从天启到崇祯年间,辽兵闹饷之事时有发生,只要超过三个月不发饷就必定生事,甚至将巡抚围住,逼到大哭后自杀,亦是关宁兵所为。
在战场上,关宁兵向来出工不出力,广宁一战,祖大寿率部先逃,将友军卖个精光,宁锦之役时,关宁兵坐视满桂与清军力战,后来人家打了胜仗,他们又出来抢功,一直闹到袁崇焕面前,袁崇焕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打圆场了事。
广渠门下,关宁兵畏惧清兵,惧不敢战,被京城城头的百姓丢掷砖头。
现在这个时候,金国凤虽然是宁远总兵,但并不是关宁将门集团出身,宁远的这些兵马根本不买他的帐,相比较而言,当年金国凤守松山能够成功,使数万八旗兵无功而返,却是因为他的麾下多是宣大兵,敢死敢战,也听从军令,而现在金国凤贵为都督同知总兵官,却是根本使唤不动自己的部下们了。
身为浮山军人的一员,哪怕是在军情系统,军事训练和军人理念也是深深扎根在丁宏亮的心中,此时此刻,他心中唯有一种置身鬼域的荒唐之感,四周的人和事,仿佛都是神鬼志怪故事里的人物,绝非是事实,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你们不去,老子自去!”
城楼离的实在不远,在争执之中,似乎是金国凤爆发了,大吼一声之后,在几个偏将和一群亲兵家丁的簇拥下,不到百人下了城楼,然后到城门附近,取马鞍袋中的兵器,列队整队,翻身上马,竟是真的叫人打开城门,冲出城去了。
“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加了守备,一个是千总,好家伙,还真去啊。”
开始语出嘲讽的关宁兵们也是都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在他们的认知中,大约还真没见过这么彪的总兵官大将吧。[
金国凤是宣府前卫的武官世家出身,从城楼上看去,身手骑术都十分了得,宣府和大同两地是直面北虏,也就是蒙古各部的边镇,当地的武官世家比起内地来都保有祖宗的血勇和精强的武艺,在他的带领之下,近百家丁也是唿哨声声,纷纷上马相随,每人手中都是手持强兵,还有不少挚了弓箭在手,显然也是善射的豪杰好汉。
两个青年将领,则是一左一右,紧紧跟随在金国凤的身边不离左右,显然便是金总兵官的两个儿子了。
“鞑子动了。”
还不等众人赞叹,对面的清兵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不到一百骑的出城邀战的明军,号角声声之中,八旗骑兵开始调动,成千上万只马蹄踩踏在地上,大地颤抖,城头上的人都是一跳一跳的震个不停。